第10章 010(1 / 2)

第十章

汪周大喜過望。

可伴隨著失而複得的狂喜,同時而來的,卻是一股令他脊背發涼的寒意。

這錢,既然在容渟這裡,那麼上個月他私吞了他的月錢的事……容渟已經知道了。

也許這一年以來,他的所有行徑都根本沒有瞞過他。

像有一根無形的細線從空氣中伸出,纏住了他的脖子,束緊,汪周一陣窒息。

容渟既然都已經知道了,為何沒有來與他對峙?

這麼長時間以來,容渟分明沒有任何異樣。

他按捺不動,到底是在等什麼?

這種把柄被捏在彆人的手裡的認知讓汪周無比心焦,急紅了眼睛。

之前在他眼裡,容渟就是一個軟弱將死,任人拿捏的殘廢。

可在這一刻,他才隱隱覺出,這個年紀還不大的少年,城府似乎有些深。

他明明已經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換做尋常人,早就火冒三丈來找他爭執理論了。

可他卻始終沒在臉上表露出半點惱怒的情緒,恐怕是在心裡克製隱忍,就仿佛是在等待一個能將他徹底置於死地的機會!

汪周身子猛然一抖。

他被自己心裡陡然生出的這個猜想一驚。

他忽的惡從膽邊生,眼裡升起一抹孤注一擲的殘忍。

……

之後,汪周一直在撿木柴。

容渟屋裡屋外,都堆起了高高幾垛。

第一日,汪周在撿木柴。

第二日,汪周將手裡撿來的木材放下後,幽暗的視線在這間窄小的屋子裡一轉,又提來一桶油,藏在了自己屋裡。

第三日,他從主家那領到月錢,買了迷藥,一直在街上待到了深夜,手裡不停地把玩著一塊生火用的火鐮。

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回到城西。

汪周先在容渟屋外,用竹管將燃起的迷藥煙霧吹了進去,而後鬼鬼祟祟,回到自己屋裡。

他提了那裝油的木桶出來,躡手躡腳,將油潑到了房間外壁上,又用火鐮,點燃了屋外堆著的木柴。

頓時火苗四起,向四周蔓延。

熊熊的火舌逐漸被北風吹成了駭人的形狀,張牙舞爪地,將黑夜撕裂了一角,使得以城西小屋為中心的幾裡方圓之內,紅彤彤的,火海一片。

火光耀眼,薑嬈揉著眼睛,從夢中醒來,眼前似乎還殘存著夢裡潑天的大火。

她的心口窩劇痛,並沒有在夢裡看到,容渟是否被救了出來,隻看到一片火海。

明芍端著水過來,給薑嬈擦拭著臉龐,“姑娘昨夜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可是屋裡炭火太旺了?奴婢叫人減減。”

“不必減少炭火。”薑嬈掐了掐掌心,秀氣的眉頭緊蹙,想著夢裡的火光滔天,很不舒服地說道,“做了個夢,夢裡著火了。”

“冬天天乾物燥的,確實容易著火,不過姑娘放心,府上一直有值夜的下人,絕對不會著火的。”

明芍柔聲安撫,薑嬈卻臉色一沉。

她的思緒緩緩從初醒的迷濛中清醒了過來,一股怒意直竄向心頭,她沒想到,汪周竟然膽敢放火殺人!

在簡單梳洗過後,她立刻找了幾個下人過來,吩咐他們悄悄去往城西看著,尤其叮囑道,勿要打草驚蛇。

她要在汪周放火的時候,捉到他的現行。

她曾以為上次給了汪周教訓,汪周就能收斂一些,卻忘了,惡是沒有底線的。

薑嬈越想越覺得生氣,而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庶子身邊小到生活用度,大到仆從傭人,往往都是主母定的。

到底那主母對容渟恨到了何種程度,才會給他找這樣一個惡棍做仆人?

為何他父親和他的生母也不管管?

薑嬈沉悶地呼了一口氣,又開始心疼起了容渟。

她心裡又悶又惱,胸臆間怒火中燒,根本壓抑不住。

越想越覺得,捉到汪周的現行,把他扭送官府,都不夠解氣。

這種謀人錢財害人性命的惡霸,明明死有餘辜。

薑嬈托著腮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眼睛忽的亮了一下。

她喚了薑平過來,吩咐了幾句。

看著薑平走出門去的背影,她心裡頭那種憋悶感才輕了一些。

隻是她的眼裡還壓著幾分氣憤,氣惱惱的,小手攥成了拳頭。

不等到親眼看到惡人罪有應得的下場,她心裡的怒火根本消不下去,不自覺的就把眼前的桌子當成了汪周,狠狠砸了兩下。

……

汪周渾然不知自己的計劃已經被薑嬈知道了,更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部被人盯在眼裡。

他還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正一步步算計著,要將容渟燒死在大火裡。

不過他並不打算今晚就放那把火。

他焦灼地在等三日後的到來。

容渟死了,相當於他的財路也斷了,汪周貪婪,心裡好一通算計,覺得殺人的事情可以放到三日之後。

三日後,他便又可以去地方國庫,等到主家的人為他送上容渟的月錢。

到時候用容渟的月錢買放火的火鐮,讓他死也是用自己的錢死的。

冬日冷燥,本就是容易起火的季節,到時候他把容渟的死,說成是他自己夜晚燒柴,誤燃了屋子,便能將自己的罪名開脫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