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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薑嬈說:“燕先生每三年會收一個親弟子,即使偶爾見到才華驚豔的,會有破例,到現在,弟子也不過十餘人。”

燕南尋大昭書生裡名望最重的那位,昭武帝都要給他幾分麵子,多少人擠破了頭都想做他的親弟子。

做了燕南尋的親弟子,科舉時隻要過了文試,殿試時,幾乎沒有落榜的可能。

“燕先生的弟子裡,有一位叫裴鬆意的,是我遠房表哥。他那年從家鄉來金陵參加白鷺書院的春試時,和趕路的馬車夫起了爭執,錯過了春試,後來由我爹爹寫了一封薦信,與燕先生麵談了一場,反而被破格錄取為了燕先生的親弟子。”

她爹爹雖然閒閒散散,沒上進心,年輕時浪蕩,醉心玩樂,卻也並不是沒有真學實才的草包,在京中人脈頗廣。

燕南尋是她爹爹的同窗好友。

雖說這兩人見了麵就吵,燕南尋損她爹的字畫,她爹損燕難尋的文章,將對方貶低得一文不值,但,確實是好友。

小時候她因為看著兩人見麵吵紅了脖子,生氣罵她爹爹的燕南尋。但她娘親告訴她,見麵時笑臉相對的不一定就是朋友,而見麵就吵的也不一定是敵人。

燕南尋和他爹,書院裡同屆同窗六年,還有著過命的交情。

她爹爹寫的薦信,燕南尋一定會看,也一定會找出時間,見見她爹舉薦的人。

“我可以想辦法,求我爹給你寫一封薦信,但這隻是個見到燕先生的機會,能不能行,還是要看你自己了。”

……

薑嬈回了一趟薑府。

為薑四爺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薑四爺一開始還能端著冷臉,不理這個“小不孝女”,心裡想著她這樣殷勤,肯定是有事要求。

但耐不住他還真就吃這一套,很快臉就板不住了,不舍女兒受累,說道:“行了,彆給我捶肩了,直說你要什麼。”

“想要爹爹為女兒寫字。”

薑四爺稍稍挑了挑眉。

他的字在彆人那兒,一字千金,但他家裡養的這一兒一女,看多了他寫字,就不怎麼稀罕,今天怎麼突然想要他的字了?

但這點小要求,薑四爺答應得很快,提起筆擱上的狼毫筆,往薑嬈剛給研好的磨上點了點,“寫什麼字?”

窸窸窣窣,薑嬈掏出張已經寫好字的信紙來,“寫這些字。”

薑四爺拿眼一掃。

又是氣得胡子亂翹。

這小家夥,又給他捏肩,又幫他研磨的,原來心裡的打算,都是將他伺候好了,再讓他來給容渟寫一封薦信。

“爹啊。”薑嬈聲線軟軟地喊他,“你一向是惜才的,不是嗎?”

“我是惜才。”可薑四爺搖頭,“他活著都那麼不易,哪能有什麼才華?”

薑嬈又拿出一紙。

“爹爹看看這呢?”

薑四爺震驚看著她的袖子。

她這藏了多少東西!

“這是九皇子寫的詩論。”薑嬈說道。

她和她爹爹也有同樣的顧慮。

容渟在宮裡的處境,若是有人告訴她,他沒受過啟蒙,她都不意外。

但讓容渟寫了張詩論給她,卻眼前一亮。

……

薑四爺接過去看了,倒是長久沉默,半晌說了一句,“這字,寫得還算好看。”

他對彆人寫的字一向隻有挑刺,還算好看,已經算是很難得的讚賞了。

至於內容,薑四爺平心而論,肚子裡沒點墨水的,寫不出這種東西來。

就是不知道九皇子是從哪看的這麼多書。

薑嬈放心了,覺得讓爹爹幫忙寫一封薦信的事十拿九穩,又聽薑四爺說道:“薦信我會寫。”

這等才華,確實,埋沒了可惜。

他這廂在外遊曆了幾年,愈發對那些沒有機會被人賞識的學子感到可惜,不是才華不夠,隻是命不好,沒有出頭的機會,屈居人下,蹉跎一生,看得人心頭唏噓,直道可惜。

“我爹爹果然才高八鬥慧眼識珠。”薑嬈立刻開始吹她爹爹。

“但你彆太高興了,你得答應我個條件。”

薑四爺覺得,他的女兒近日以來,心思幾乎全在九皇子身上。

再這樣下去,就算沒有感情,也要培養出感情來了。

他看了眼薑嬈。

即使不想承認,可女兒確實一日日長開了,也到了快婚假的年齡。

是時候給她相看夫婿了。

但女兒的夫婿這個詞一在他腦子裡蹦出來,還不知道是誰,他就想擼袖子打人。

相親一事,得先緩緩。

至少得等他先把金陵城內的那些臭小子都調查一遍,找出他覺得合適的,再讓女兒相看相看。

為女兒相親這條路還沒安排上,就被薑四爺自己堵死了。

他心想,不若先想個法子,叫女兒忙的沒時間去管九皇子。

他有了主意,看向薑嬈,“年年,你現在,也長大了。”

薑嬈不明所以,但點了點頭。

薑四爺說:“秦淮河邊,有幾家鋪子是我們的,不在金陵這幾年,一直交給了你大伯幫忙打點著,現在我們回來了,鋪子也該挪回到自己手裡了。你既然一日日閒來無事,不如去打點打點鋪子,給家裡賺點錢來。”

說完他欣慰無比,讓女兒打點著鋪子,虧錢賺錢,他都不在意,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叫女兒沒工夫再去管九皇子的事!

薑嬈:她爹這一臉女兒長大了終於能給他賺點錢來的欣慰感是怎麼回事?

卻是眸眼亮亮的,小財迷口氣說道,“爹,那賺來的錢,歸我嗎?”

薑四爺很有土地主砸錢疼閨女那範兒,“虧了,就找管家,從府庫裡拿錢給添補上,賺了,存進你的小金庫裡便是。”

薑嬈聞言,眼睛笑成了月彎眼,喜滋滋的,“那我去看鋪子,爹爹。”

穩賺不賠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秦淮河邊消息廣,說不定她還能打聽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有用的東西。

……

三日後容渟深夜出宮,與燕南尋徹夜長談。

出宮回宮,薑嬈讓她小姨宮裡威望重的老宮女嬤嬤去用銀子打點妥當了,守宮門的人,雖按規矩,在出入簿子上記上了容渟的行蹤,卻不會輕易將他的行蹤透露給第二人。

葉稍打上了冷霜,還暗著的微涼天光裡,容渟從書院裡出來。

遠處,停著薑家的馬車。

他目光深深,投往那邊,看了一眼。

緩緩的,舒展了眉梢。展顏淡淡一笑,人間失色。

馬車內,抱著暖爐,一直在不安等著的薑嬈,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成了。

……

十七皇子宮中,嘉和皇後手執戒尺,立在十七皇子案邊。

她今日處理完後宮大小事務,便一直守在十七皇子身邊,看著他讀書寫字。

可謂為十七皇子的學業操碎了心。

三月末白鷺書院春試,小十七到了可以應試的年紀。嫻妃的兒子、三皇子當初就是十二歲進的白鷺書院,她不能叫自己的兒子晚於人後。

雖說近日昭武帝對容渟的關注讓她隱隱難安,然而容渟搬往壽淮宮後,昭武帝又恢複了先前不管不問的架勢。

嘉和皇後這才有些放心,昭武帝是不可能讓一個殘廢繼承他的皇位的。

容渟雙腿殘廢,確是事實,那個剛被收買的小太監司應伺候了他這麼時日,也是這般說法。

入白鷺書院這事,她暗中攔了容渟幾年,今年,他也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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