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nbsp; 能醒過來的噩夢(1 / 2)

第六十三章

懷青皺著眉頭, 輕聲通報道:“聽打雜的丫鬟說,她們很久沒在宴上見到四姑娘了,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聽說四姑娘連午膳都沒用。”

容渟視線一凝, 捏著茶盞的指骨泛白,緊了緊。

……

被柳氏指使、在湯裡下藥的丫鬟依舊被繩子捆得牢牢的,身體蜷縮在南牆邊。

她不安地蠕動著身子, 想擺脫身上的繩子。

明芍在她一旁, 即使同為丫鬟, 可對這種輕而易舉就被人指使利用的,她根本無法產生憐憫與同情,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不滿, 說道:“你還是留一些力氣吧,留著待會兒在老伯爺麵前將話說清, 我自然會給你鬆綁的。”

院外,薑嬈命薑平去找了幾個護衛看守著這個院子、也暗中保護著那個能呈上口供的丫鬟的安危,免得柳氏帶人來搗亂。

柳氏的人果然來了兩次, 可惜有護衛攔著,半步都進不得這院子。

遠遠的, 薑嬈在石桌旁坐著, 搖著手裡的扇子。

她忙昏了頭, 沒用午膳,腹中空空,可她心事冗冗,對餓意絲毫沒有覺察,隻擰著眉頭,等著芋兒回來, 視線裡有微微的不安。

芋兒被她吩咐,去宴上請她祖父過來。

半晌後急匆匆回來,身後卻並沒有跟著第二個人。

她來到薑嬈身邊,臉帶愁雲地說道:“姑娘,老伯爺正與戶部祁尚書相談甚歡,說是片刻之後再過來。”

薑嬈心裡頭就有些無奈,可大概也料到了這個結果,點了點頭,“一會兒再去看看。”

是今日這時辰不趕巧,恰巧到了宴席上用午膳的時辰,她祖父來往交際,脫不了身。

可事情越往後拖,她心裡越不安穩,單是總想著要來將鶯音帶走的柳氏,就讓她擔心又生事端。

薑嬈說:“讓薑平找幾個人,去將柳氏看住,彆讓她跑了。”

明芍不解問:“姑娘,為何不直接將此事鬨到老伯爺跟前去?我們占了全理,又不怕直接與她撕破臉皮。”

薑嬈手指輕敲著桌麵,“這是府裡的私事,直接鬨到祖父眼前,叫來赴宴的人看見,會成為一些小人笑話寧安伯府的把柄。給伯府丟了臉麵,就是讓祖父丟臉,祖父不高興了,哪還會站在我這邊?”

她弟弟調皮搗蛋,哪回犯了錯,她爹不是追著滿院子打的?可她爹從來都不會在外人麵前動手打她弟弟,照顧著她弟弟這個七歲小男崽的麵子。

至於她祖父,做了這麼多年高高在上的老伯爺,聽那些溢美之詞聽得耳順,隻會比她弟弟更要麵子。

她篤定說:“家裡的醜事,還是關起門來清算為好。祖父現在走不開,那我們便等著。”

明芍得她提醒,才想到其中深意,登時明白了過來,“是奴婢莽撞了。”

再抬眸時,目光就有些感慨。

看著薑嬈,覺得姑娘像是不知什麼時刻,突然就長大了一樣。

仿佛昨日還是那個紮著兩個小揪,總是哭噠噠,但給塊糖就能哄好,乖乖趴著大人肩頭不哭也不亂動的小孩,轉眼就能獨當一麵了。

“不過,鬨大還是要鬨大的。”

薑嬈努了努嘴,不客氣地說道:“大伯娘就是根毒刺,對她寬容,遲早寧安伯府要被她捅成馬蜂窩。”

“我爹爹在金陵的根基還是薄了。來的客人裡,更多的與我大伯父交好,免不了為柳氏說話。萬一祖父為了給彆人麵子,輕饒了柳氏……”她說著說著,一頓,“我不允。”

語氣裡帶上了她這年紀該有的任性,氣哼哼的,??“她敢害我娘親,我都想放狗咬死她算了。”

“我絕不會給她脫逃罪責的機會,她做了多少錯事,就要受多少報應。”

夢裡家破人亡的場景,像一道雷,將她從無憂無慮的混沌中劈醒。

讓她無比清楚地知道,像她爹爹那樣,不與人爭,將自己應得的東西都拱手讓人,並不一定就能明哲保身,甚至行走到懸崖邊上時,都不會有一個拉他一把的人。

她永遠忘不掉夢裡那個被抄家的大雪天——

她爹娘朝來收押的官吏跪著,求官吏放他們兒女一馬。

她爹活得那麼清高的人,骨氣和尊嚴都不要了,說一句話磕一個響頭,聲線嘶啞,卑微,可憐,“官人,您放我兒子和女兒一條生路,他們都是好孩子,他們隻是投錯了胎,選錯了爹娘,不該受這種罪啊!我給您磕頭,我求您……”

一下磕下去,低得入塵裡,一下抬起來,血水與白色的雪泥混在一起,沾在他的額頭上。

頂天立地的男人,披著一肩白雪,高大的身軀一直在抖,一直在抖,看上去好冷……

還好……

薑嬈的手指愈發繃緊。

那是一場能醒過來的噩夢……

這一生她都不要看到她爹娘咬著牙忍受著屈辱,毫無尊嚴地跪在冰涼的雪地裡。

明芍看著她眼裡生機勃勃的怒氣和微紅的眼眶,心裡就有些心疼。

這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姑娘,臉龐白淨漂亮,宜喜宜嗔,本來就是被人捧在手心裡寵一輩子的命,隻適合笑,不該出現這種苦大仇深的表情。

明芍哄她,“姑娘,咱家沒狗,放小少爺吧。”

“阿姐阿姐。”

不知道從哪,突然撞出來的一個小紅球。

明芍定了定睛,看到是薑謹行,“誒?”了一聲。

“小少爺,你怎麼來了?”

薑謹行抱著薑嬈的腿,仰著圓溜溜眼睛,歪頭看著明芍,不解問,“放我做什麼?是像放風箏那樣嗎?”

明芍:“……”

這怎麼還能說小少爺,小少爺就到了呢?

薑嬈抱他起來,捏了捏他鼻尖,心裡還是不願讓他這麼小的年紀,就見到宅子裡勾心鬥角的醃臢事的,側了側身子擋住了薑謹行的視線,免使他看到那個被芋兒看著的丫鬟,輕聲道:“沒你這麼沉的風箏,你可彆為難風了。”

薑謹行抬起胖乎乎小手,揉了揉自己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