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雲貴妃*年下小狼狗(已修文+捉蟲)(1 / 2)

雲貴妃番外

周雲從外麵的首飾店回來, 剛一進門,就聽見了內院裡頭劈柴的聲音。

她腳步一頓,挺無奈地歎了口氣, 轉了腳步, 往聲音的源頭走。

拐進院門, 入目是正茂盛的樟樹。

剛下過一場雨, 沾了水的葉子外青翠,生機勃勃。

隻是,卻比不得院裡正劈柴的青年人更引人注目。

青年舉斧頭,正要落下, 聽到月門邊的腳步聲, 回頭。

見是周雲, 他放下了斧頭, 慌忙抹了幾把臉上的汗, 等周雲到他眼前,放下袖子, 也低下了頭。

他卑垂眼,眼睛看地, 並不敢看她,“主子。”

雨後淺淡的日光照著周雲的臉,桃花妝麵。

這是宮裡不讓畫的妝容, 胭脂用得?,過俏麗,易顯俗氣, 不夠莊重。

周雲偏巧不愛莊重。

她底子好,不必傅粉便足夠白皙。這妝到了她臉上,半點俗氣沒有, 反倒清透漂亮。妝如其名,使人移不開眼。

周雲掃了一眼空地上那小山似的一大垛柴,再看看眼前這個死心眼總想著乾活的大塊頭,歎氣,“前兩天就同你說了,你劈的柴已經夠半個月用的,不用再忙活了。”

青年人頭低得更低,“宋騅知錯。”

又在認錯。周雲一哽,“不是在訓你。”

周雲憶起初見宋騅的時候。

一年前行至潭縣,這裡下了幾天的大雨,道路泥濘,家家戶戶閉門不出。

周雲找街邊小乞丐問路,卻問進了溝裡去,馬車車輪深陷泥潭,單憑幾個車夫的力氣根本拽不出來。

直到路邊衝出來了一道高大的黑影,帶著一群小乞丐,齊力馬車拖拽了出來。

周雲在一旁看,很快想通了這些小乞丐的伎倆。

他們將問路的外鄉人指到泥潭多的路上,若是馬車陷進去,就得找他們幫忙。

訛人的手段,讓她給碰上了。周雲自認倒黴,等那些小乞丐來和她要錢。

卻等到了那個為首的大塊頭朝她走了過來。

他拎小雞一樣,拎著那個給她指路的小乞丐,壓他的腦袋讓他給她道歉。

小乞丐被嚇得腿打顫,故意給她指錯路想騙她錢的事,全都招了。

周雲知道,市坊間的小乞丐,活得太艱難,不守人間秩序,反倒像在叢林裡活著,慕強淩弱,是唯一的準則。

這些小乞丐這麼聽這個大塊頭的話,這大塊頭,估摸他們裡頭打架打得最凶、最厲害的那個狠角色。

可就是這個狠角色,在她問他跟不跟她走的時候,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成了她的隨從,比起一些跟在她身邊幾年的,要忠心。

周雲看眼前長發高束,麵容整潔的青年,再想起來最初遇見的宋騅,覺得恍惚。

初見時的他,鬢?淩亂,掛樹枝和淤泥的頭發蓋住了他的劍眉星目,泥潭裡打過滾一樣臟,除了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睛,彆的五官什麼都瞧不見。

雖說是個吃不飽飯的乞丐,可身架子大,豎在那裡,好像一頭熊,驍悍不可欺,渾身是野性。

到了周雲這裡,宋騅不用再饑一頓飽一頓,肌肉更結實,顯得更高大了。

周雲站在他旁邊,覺得單是他的影子,都能將她整個罩住,她卻沒有壓迫感。

宋騅沒爹沒娘,他就像草原上的烈馬,野性十足。

認了主以後,在主人麵前,卻總是低頭,溫順順從。

周雲道:“不是你的活,你在搶著乾,看起來有的是功夫,那先前讓你認的那幾個字,會寫會讀了?”

宋騅聽話地蹲下身去,撿了根木棍,在地上,寫下了“宋”和“騅”兩個字。

歪歪扭扭,很不好看。可好歹,哪個筆劃都沒出錯。

周雲滿意地點了點頭,接過宋騅手裡的木棍,又在地上寫下了“契賬銀錢”和“壹兩叁肆”幾個字。

“這幾個字,明日天亮之前,就要全給記清了。”她有些霸道地吩咐,“記清之前,不準再動斧頭。”

宋騅話不?,朝周雲點頭,等到周雲離開,他在點頭。

攥著剛才周雲拿過的木棍,遲遲沒放下。

*

周雲在這江南小鎮落腳,無人知道她是追隨著先帝死去的雲貴妃,隻知她死了丈夫,娘家無人,流落到了這裡。

說是流落,卻不淒苦。她身上銀錢多,幾乎將這鎮上所有的能買下來的鋪子、田莊和錢莊都買了下來,好有事可做。

周雲讓宋騅識字,抱著想將他培養成鋪子掌櫃的心思。

隻劈劈柴,做點體力活,當然能養活他自己,可是,不是長久之計。

雖然收留了宋騅,但周雲覺得,他不會一直留在她這裡,做一個傭人。

他不止塊頭大,腦袋也很聰明,他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周雲始終記得,她的馬車深陷泥潭中時,他早看到了她拿出荷包,知道她會給錢,卻還是押著他那小兄弟認錯來了。

身處淤泥之中,心中卻還是有光,知是非,有仁義。

這樣乾淨的小孩,讓她碰見了,又幫了她的忙,她想拉他一把。

等到宋騅識字?起來,周雲又找人教他算數。

出乎她意料,宋騅雖不識字,算賬卻算得清楚,甚至會撥算盤。

問了問,才知道,他曾在酒館裡做過跑堂的。

宋騅性子拗,不往賣出的酒裡摻水,很快就被掌櫃的趕了出去。雖隻跑堂了兩個月,看掌櫃撥算盤,偷偷學了一些。

周雲有心試探他這算賬的本事學到了哪一步,叫丫鬟搬了去年錢莊的賬來,親眼看他算。

錢莊幾個月的賬多得像麻,這一算,很快一兩個時辰下去。

日影西移,金烏西墜。

周雲盯著看了一個時辰,盯不出半點錯,漸漸沒了趣,困倦起來,她閉了閉眼。

良久後,肩上一沉,落了件外衫。周雲雖是困倦,但並未真睡,她猛地睜開眼。

宋騅的眉目近在眼前。

落日流金,映照著青年的麵容,緩緩沉入周雲眼裡。

正在往西墜落的紅日,在他身上打上流光溢彩的金粉色,好看得不像話。

宋騅的五官,無關精致,濃眉大眼,帶著荊棘般傷痕裂口的鼻梁與嘴唇,組合在一起,卻十帥氣。

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會讓人覺得富有傾略性、悍勇凜然,野性的帥。

如刀似劍,很耀眼。

周雲呼吸一窒,抓了抓宋騅披到她身上的外衫,垂下濃睫,說道:“?謝。”

宋騅在周雲睜開眼的刹那,猛地退了回去。

孔武有力的大高個,差點摔倒在地。

周雲被他逗笑,可唇角才一彎,就收了起來。

小孩的心思,實在容易看清楚。

宋騅十八,十七歲那年被她撿了回來。

她給了他一個家,一整年間給了他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興許是這樣,他才會這樣,小心翼翼又滿目情意地看她。

可一個十八歲的小孩,一輩子沒遇到幾個人,哪能真正想清自己要的是什麼?

怎麼和宋騅講清,周雲?了件煩心事。

至於睜開眼時看到宋騅的那點心動,周雲沒有再想。

像投入湖泊的石子,緩緩沉寂到底,被她壓了下去。

*

六月初七,諸事皆宜的好日子。

鎮上武行的千金支起了比武台,比武招親。

周雲愛看熱鬨,早早在武行對側的書肆二樓,包了間雅間。

兩扇窗頁大敞,街上行人景色,一覽無餘。

宋騅站在一旁,周雲吃茶,等看到底哪個男人,有抱走美嬌娥的本事。

小鎮上的男人比試台圍得水泄不通。

一半來看比武招親的熱鬨,一半來看周雲。

周雲生得比鎮上的女人都要更美,甚至美過了他們心裡對於天上仙娥的想象。

宋騅看窗戶底下那些頻頻往上看的目光,臉色一沉,悶聲不吭,往窗邊站了站。

高大魁梧的身影,瞬間將周雲完全擋了起來。

周雲“誒誒”喊他,“正緊要,你擋著了,誰贏誰輸啊?”

宋騅隻讓開一點點,“方珂輸了。”

周雲驚奇探頭往外看,“這武行家的小千金,是個功夫好的。”

她忽的轉向宋騅,好奇問,“你與她的功夫,誰更好一些?”

青年人低著頭,不敢直視周雲的眼睛。

“宋騅不知。”

“卻知道。”周雲道。

“若這比武台上是你,準行的。”周雲緩緩移開眼,看比武台上那個剛剛打贏了方珂、正在不停往人群裡張望的紅衣小姑娘,悵惘的,淡淡笑了起來,“雖瞧不出誰的功夫好壞,可我瞧得出來旁的。”

說話間,台上的紅衣小姑娘目光也朝這邊投來。

卻避開玉顏花嬌的周雲,徑自落到了宋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