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泠走得很乾脆。
他走後,時芷長久坐在酒店床邊,有些失神地仰著頭,聽到手機鈴聲才回神接起電話。
點開揚聲器,玲玲歡快的聲音從裡麵傳來,總算驅散了些彌漫在房間裡的陰霾——
“時芷姐!剛剛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了,你都沒接呢。萬冉姐說不讓我再打了,但我有點興奮,嘿嘿嘿......”
隱隱聽到萬冉的煙嗓:“結了婚也沒變,肚子裡藏不住丁點事。”
時芷拿手機看了看通話記錄。
確實有過兩通未接來電,一通在五分鐘前,一通在八分鐘前。
為什麼她完全沒聽見?
“時芷姐,你出發去機場了嗎?”
“還沒有。臨時有事,耽擱了。”
玲玲馬上緊張起來,一口氣甩來三連問:“是什麼事啊?該不會是要加班吧?那你還能回來和我們聚會麼?”
時芷看了眼時間:“能。”
傻姑娘的憂心忡忡瞬間煙消雲散,沒心沒肺地繼續她的快樂——
“啊,那就好,嚇死我啦。行李什麼的我都讓大諾搬回酒店了,現在正在和萬冉姐在逛商場。”
“我們剛才看了裙裝,可火辣了。”
“這邊好熱,萬冉姐說,再逛一圈沒有合適的就去買三套。到時候我們蹦迪穿,穿一樣的!”
萬冉仍然淡淡吐槽:“就想著蹦迪看帥哥,新婚的老公都不要了,不怕他吃醋?”
“大諾才不吃醋的。他知道我的,我就是看看而已,平時上班快被同事氣到腦淤血了,要不是度蜜月我哪有機會旅行、有機會出來玩?”
“我隻是想和你們多聚聚,反正後麵還有好多天蜜月時間呢。”
“時芷姐,到時候我和萬冉姐一起去機場接你!明天見哦!”
“明天見。”
時芷答的是玲玲的話,腦子裡卻始終有個冷靜到決絕的聲音。
他在問她,“現在想清楚了?”
床上的被子堆在一側,早起時傅西泠還和她鬨過的。
他從蓬鬆的白色被子裡把她揪出來,躲開她的巴掌,幫她把臉上的長發撥開。
指尖勾著她的耳垂,笑著問她,你自己看看,我昨天晚上那麼賣力連被子都蓋不到,這合理麼?
垃圾桶裡有幾個喝空的礦泉水瓶,歡迎水果沒吃完。
而時芷,她沒有為傅西泠改變原有行程。
耽擱過時間,沒空閒再回公寓去收拾東西,時芷就隻帶著筆記本電腦和單肩包去了機場。
機場裡人頭攢動。
可能依稀有過這種希望,覺得傅西泠也乘坐回國航班,也或許會在機場遇見他。
但沒有。
回國挺折騰的。
航班時間久,到國內機場還要再倒一次。
時芷抵達萬冉生活的城市時,是國內的晚上八點鐘,萬冉和玲玲等在
出口處。
萬冉還是老樣子,滿頭大波浪卷發,染成了棕紅色。
玲玲胖了些,激動地猛揮手:“時芷姐,這裡這裡!”
時芷從單肩包裡拿出兩條項鏈,分彆送給玲玲和萬冉,又多給了玲玲一個紅包。
“新婚快樂。”
玲玲眼眶紅了,撲過來,抱著她不放:“啊,謝謝時芷姐!”
開車的是萬冉的朋友,是個短發美女。
玲玲因為話太多,被萬冉趕去坐在副駕駛。後排隻有時芷和萬冉。
玲玲興高采烈地和人家打聽,問哪家酒吧的調酒師長得帥,還拉踩了老錢,“我有個朋友,調酒技術是不錯,就是長相,咦——”
萬冉轉頭,胳膊肘碰碰時芷:“心情不好?”
時芷往倒車鏡裡瞥,隻覺得自己麵容平和:“我看起來,像心情不好?”
“不是像吧,應該就是。”
這趟來找萬冉和玲玲,除了聚會,時芷也有自己的目的。
她和傅西泠之間羈絆太深,現在無非兩種情況:
要麼,是他們睡得太久,身體上過於親密,讓她出現錯覺。
要麼,是她確實動心了。
結果也隻會有兩種:
徹底斷,或者,嘗試談戀愛。
感情部分實在太難剖析,怎麼都想不清楚。
但她可以先把理性部分解決。
時芷把手腕伸出來:“萬冉,看看這個走一手能賣多少錢?”
“有購物小票麼?”
“沒有。”
“盒子、證書這些呢?”
“都沒有。”
萬冉看了看她腕上的手鐲:“你戴得久,磨損痕跡明顯,又沒有配件,一十五萬到一十八萬之間出吧。具體多少,要碰運氣,看看買家肯花多少錢了。”
“知道了。”
晚飯是好幾個人一起吃的,火鍋,結束後又換場子去了酒吧。
萬冉喝多了些,估計想起心酸往事,開始無差彆攻擊世界上所有雄性生物。
話說得難聽,恨不能用啤酒瓶子爆掉所有男士的頭,完全忘了好幾個男的都是她萬冉親自叫來的。
時芷給玲玲使了個眼色。
玲玲眨巴眨巴眼睛,終於看懂了,把她老公支開,撓撓頭:“大諾,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們好不容易聚起來,再玩會兒才回呢。”
這酒吧萬冉常來,朋友多,熟人多,男男女女湊在一起,拉著時芷去舞池裡蹦迪到後半夜。
這兩天,時芷一直沒收到傅西泠的消息。
倒是唐文庭聯係過她幾次,問她有沒有空再去喝咖啡。
後麵估計是聽Man說她請假在家辦公,又問她是不是回國探親了。
時芷沒回複。
關於傅西泠的情況,時芷還沒想清楚。
但關於唐文庭的,她已經有了定論。
微信看來白加了,
她現在對這類男人徹底失去了興趣。
反複點開傅西泠的對話框,平時沒話找話拉著她閒聊的人,像人間蒸發了。
萬冉應景地在旁邊罵:“男人都是狗!”
玲玲也喝多了,拍著萬冉的背,胡亂安慰:“可是狗狗又做錯了什麼呢......”
夜裡折騰得太晚,本來說好去萬冉家住,聊個通宵的。
眼下的情況,時芷一拖一,隻能把玲玲塞給她老公,拉著萬冉在玲玲他們樓上開了間房。
隔天早晨,萬冉宿醉醒後,睡意朦朧地靠在床邊伸手,摸到打火機和煙盒。
細細的女士香煙夾在指尖,煙霧徐徐升起。
時芷剛洗完澡,素著臉,散著頭發躺回床上。
突然問:“兩廣地區不是有回南天麼,是什麼時候,這兩天會有麼?”
萬冉吐出煙霧:“少說這種晦氣話,真趕上回南天有你罵的。當地人自己都心煩呢,北方人更受不了這個。”
“什麼樣?”
“就和你洗過澡的浴室差不多,稍不慎就有東西發黴,衣服曬不乾,還有蟲,煩都煩死了。”
時芷闔著眼,淡淡應著:“是麼。”
“我說,到底是哪個男人把你惹成這樣了?”
時芷依然沒睜眼:“你怎麼知道是男人?”
“你手機屏保上是雙人照。”
“哦。”
“昨晚一起玩的朋友裡有個看上你了,你沒察覺麼?”
“沒有。”
“阿晰蹦完迪就開始興衝衝地往你身邊湊,還想請你喝酒呢。獻半個晚上殷勤,然後看見你屏保了,emo一宿。”
“誰是阿晰?”
“......長得像高中生那個,玲玲說他奶狗臉。”
時芷隱約有點印象,不多,也不欲多聊這些,問萬冉:“你那時候不是喝多了?”
“喝多了又不會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