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滬上石庫門一處亭子間裡, 顧茗穿好藍布褂子,頭發梳成兩條長辮子, 用一段頭繩紮起來,拎著菜藍子下樓去買菜。

樓下阿婆見到她下來, 用滬上方言熱情的拉著她講個不停,顧茗並非本地土著,聽方言如聽天書, 完全不知道阿婆在講什麼,一味笑眯眯點頭。

謝餘從外麵回來, 差點被眼前一幕逗樂,他接過籃子,也順便從阿婆手裡解*放了顧茗, 帶她出門:“你聽得懂?”

阿婆問他們可是新婚小夫妻,幾時成的親, 又是從哪裡來, 準備生幾個孩子……

顧茗搖頭:“聽不懂, 不過多笑笑總沒錯吧?”

謝餘心中微甜, 目光溫柔之極:“對的,你隻管應著就是了。”

從窄窄的弄堂裡走出去,一路上還要注意弄堂兩邊滴著水支棱八叉晾出來的床單被套,彆弄濕了衣服。

顧茗昨晚驚魂未定, 趁亂從仙樂都跑了出來, 大半夜隨著謝餘來到他租賃的石庫門暫時存身。

謝餘住的亭子間雖然麵積小, 但打掃的很乾淨, 一張小桌子上麵還擺著書跟字帖,見顧茗目光掃過來,他獻寶一般捧到她麵前:“阿茗你看,我最近的字有沒有進步?我一直都有在練!”

顧茗鼻端仿佛還能嗅到人*血的味道,被他一打岔,接過他練的毛筆字細細看起來,竟漸漸安下心來,還能指著他的某個字的筆劃誇讚一番。

明明是生死瞬間鬼門關打了個轉回來,驚心動魄的幾個小時,可是躲在小小的逼仄的亭子間裡,外麵萬丈波濤似乎都與他們無關,隻有這靜謐溫暖的小小房間才是今晚的歸處。

謝餘直等到她睡著了,才關上房門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在哪湊和了一晚上,天亮就帶了早飯跟一套在石庫門瞧著不紮眼的衣服過來。

謝餘租住的弄堂裡大多數鄰居都是手頭據拮的小老百姓,全家老小一起住在租來的狹窄房間裡,好幾戶共用一家廚房,掙紮求存。

謝餘搬過來也沒多久,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柴米油鹽都沒有,兩人在街上轉了好久,搬了不少東西回來,中午就在公共廚房開夥,煮了米飯炒了倆熱菜,端回亭子間吃午飯。

顧茗從昨晚開始就思考自己要走的路,她知道謝餘的心思,可惜她不是真正的顧千金,而且與馮瞿還有糾葛,暫時借住幾日還能說得過去,要是長期留在謝餘身邊,說不定還會給謝餘帶來殺身之禍。

她一直忘不了書裡描寫顧千金被殺的那一段。

吃過的碗筷都被謝餘收拾到樓下清洗乾淨端了上來,他端坐在桌子旁邊,儘力挺直了腰背,好像去見青幫龍頭裴世恩一般鄭重其事。

從顧茗說要跟他談談之後,他就是這副模樣。

“阿餘,你怎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謝餘整張臉仿佛扣了一張麵具,神經跟肌肉都牽強的固定在一處,連動都不會動了。

他勉強動動嘴角,露出個牽強的笑意:“阿茗,你不會是……想要回到他身邊去?”

顧茗驚到了:“……你知道他?”

他的肩膀忽然之間就不堪重負,垮了下來:“我……我以前不知道他是誰,也跟過你幾次,發現根本沒辦法靠近,在容城應該很有權勢。昨晚……我看到他了,是馮瞿對不對?”

開始他以為同顧茗坐在一處的尹明誠便是她的丈夫,可是後來卻發現兩人神態疏離而客氣,反而是馮瞿的態度更為不同。

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氣場極為奇怪,有過親密關係之後,哪怕兩人在眾人麵前並沒有表現出太過親昵的樣子,可是坐在一起總會露出些許端倪。

馮瞿的照片在容城日報登過,凡是家裡隔三岔五肯買份報紙來讀的人家恐怕都認識這位容城未來的繼承人。

顧茗朝後放鬆的一靠,卸下了心頭重擔:“是啊,父親把我送給馮瞿做姨太太,他自己官升一級,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阿茗,你彆這樣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