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2 / 2)

馮瞿故作驚訝:“顧署長,有件事情阿茗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與她已經分手了,她也已經離開我自謀生路了,怎麼……她沒回家麼?”

如果說顧茗做姨太太是她人生裡的汙點,馮瞿斷然不敢以首犯自居,一手將女兒推出去做姨太太的顧寶彬才是罪魁禍首,到今天他才肯承認,他們兩人合力將她純白無暇的人生塗抹的麵目全非。

顧寶彬大驚:“阿茗……犯什麼錯了?如果她有服侍不周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教訓她,她年紀還小,少帥千萬彆趕她走!”

馮瞿忽然想起唐平捎回來的那句話,她說與他銀貨兩訖,不肯再拿他的遣散費,身無分文的離開。

可是眼前之人滿腦肥腸,一門心思巴結鑽營,到底還是得償所願,升官發財了,但這筆生意怎麼算都是顧茗血本無歸,虧大發了。

她孑然一身前往滬上重新開始,容城公子即將名滿天下,然而骨肉血親卻視如不見,根本不知道她滿腹才華。

顧茗離開馮瞿三個月零二十天之後,麵對找上門攀關係的顧寶彬,馮瞿心裡隱隱生疼。

從來也沒有這樣心疼過一個女人。

馮瞿失笑:“顧署長想多了,當初你送她來不就是想要官升一級嘛,如今官也升了,阿茗離開不是理所當然?難道你想讓她做一輩子姨太太,留在少帥府?”

顧寶彬此刻義正言辭,宛如封建大家長:“少帥說的什麼話?她既然跟了少帥,一輩子都是少帥的女人,生是馮家人,死是馮家鬼,將來也是要葬在馮家祖墳裡的,怎麼能隨便離開馮家?”

哪怕如馮瞿這樣滿腦子頑固思想的人,聽到這些話也覺得毛骨悚然。

世道早已經變了,哪有什麼一生一世呢?

他在戰場上多年,前一刻還把酒言歡的兄弟,眨眼間已經生死相隔。

許多年以前,當他第一次上戰場,親手掩埋了身邊倒下去的的親衛之後,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人世無常,誰也彆心存僥幸。

正如馮伯祥為他舉辦盛大的訂婚禮,柳音書擁著他的腰,甜蜜的說:“阿瞿哥哥,我這一生唯一盼望的就是嫁給你為妻,我今天真的好幸福!”

馮伯祥與柳厚樸十分滿意新人之間的親密,舉杯慶賀,幾乎大醒,就連軍政府一幫官員也覺得這樁親事是天作之合。

尹真珠哭著來找他,將他堵在督軍府花園一角,哭的氣噎難言:“阿瞿,你怎麼能跟她訂婚?怎麼能跟她訂婚?”

那一刻馮瞿難得說了句真心話:“真珠,我是個軍人,隨時都有犧牲的可能。你這樣愛我,我有時候會想,嫁給我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隨時都有當寡婦的可能。”

幸福不過是指尖砂。

尹真珠大哭:“可是我不在乎!我隻想嫁給你!”

馮瞿與她相識多年,互相見證了彼此的成長,哪怕不能成為夫妻,也希望她能過的幸福:“真珠,聽說尹伯伯為你挑的未婚夫是文官,比當兵的強多了。”

當兵的隨時隨地都可能倒下去,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何況婚姻。

馮瞿一路晃蕩到這把年紀 ,固然有與尹家議親多年的波折因素,可真要捫心自問,他大齡未婚其實跟職業有很大關係。

他自己並不在意婚姻之事。

政治聯姻是各取所需,而馮伯祥需要這門婚事來穩定軍政府政*權,柳音書愛他也罷,不愛他也罷,都沒多大關係。

他們需要的是這門婚姻,至於婚姻之內的男女感情如何,那不在這樁婚姻應該考慮的範圍之內。

尹真珠後來絕望的哭著跑了,眼淚滾燙,落在他手背上,漸漸涼去,馮瞿站了一會才重新回到大廳裡去。

柳音書並不在意她的出現,還頗為善解人意:“阿瞿哥哥,我知道真珠姐姐不開心了,可是這門婚事是馮伯伯訂下的,如果她實在想嫁你,等咱們結婚之後,我願意讓她進門。”

馮瞿忽然覺得煩躁。

他近來時時煩躁,幾個月之後見到顧寶彬的醜態,原本還想克製的情緒忽然之間好像決了堤一般,暴怒:“帶上你的帖子趕緊滾!以後賣女兒彆來找我!”

顧寶彬嚇的屁滾尿流,從他的公事房裡滾了出去。

馮瞿狠狠捶了一記厚重的辦公桌,忽然爆了句粗口:“媽的!”他亟需一場戰爭來緩解心中的焦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