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1 / 2)

唐平辦事利落, 胡琦的案子雖然沒有塵埃落定, 但貪瀆強*奸罪行昭昭, 《玉城日報》在顧茗被馮瞿帶回來的前一日就公布了審訊進度,以安民心。

學生們還關在軍政府監獄裡,許多家長急的上躥下跳,到處托關係,但軍政府官員們倒的倒,抓的抓,跑的跑, 都快成個爛攤子了,到處使不上勁兒,都去堵教育委員長朱家樹。

朱家樹有苦難言。

自那日在監獄之中見過學生們之後,他連馮瞿的麵兒都見不到, 有關馮瞿的事情都是從《玉城日報》得來的。

馮瞿遇刺, 報紙上大肆渲染此事, 據報道當日一同聚餐的人之中有一位至交好友替少帥擋槍,性命垂危,連同隨行親衛也是重傷, 都被送進了玉城醫院。

玉城醫院重兵把守,戒備森嚴, 就連病人也被隔離,可見此事並非報章媒體誇大其詞, 而是確有其事。

最震驚的莫過於馮伯祥, 玉城被馮瞿打下來之後, 為了方便兩地聯絡,便架設機站,兩地軍政府可以直接通電話,雖然……電話信號不是特彆穩,時斷時續。

他聽說馮瞿遇刺,當日就打電話過來詢問傷勢,接電話的是劉副官,他是個周全的人,回答馮大帥的問題也是有板有眼:“……大帥放心,少帥沒有受傷,受傷的另有其人!”

馮伯祥手邊有一份《玉城日報》,那是他丟去兵工廠的心腹輪到休假,離開玉城之時順手賣的,結果在回容城的火車上翻開看時,嚇了老大一跳,連家都沒回,到站直接衝去了容城督軍府。

“受傷的……是阿瞿的至交好友?”馮伯祥深知自己這個兒子,性如孤狼,從小到大都是霸道的性子,還真沒什麼數得上的至交好友。

處事妥貼負責與各家報社記者接洽溝通的劉副官一本正經說:“是的。當日正是少帥與玉城多家報業主編聚餐,其中還有文化圈的人,槍擊之時,有一位容城公子替少帥擋了兩槍,性命垂危,如今還在玉城醫院急救,沒有醒過來。”刺殺案的稿件經過少帥親自審核批改,“至交好友”四個字還是少帥自己加上去的!

“容城公子?”馮伯祥提高了嗓門,興致大增:“不是聽說……這位容城公子是女人嗎?”

此事還要怪宋閱個大嘴巴,與馮伯祥的幾次會麵之時提起她,對這個年輕的女人十分推崇。

於是主理軍政事務的馮伯祥便特意吩咐手底下的副官對這位容城公子留意了一番,聽說是位年輕女性,文章寫的不錯,很受時下年輕人的歡迎,寫的雜文集與都很暢銷。

劉副官:“是的,少帥初掌玉城之時,玉城報業這幫人都隻會拍馬屁,少帥要整頓玉城報業,還是容城公子從滬上過來主理開的規培會,替少帥分擔了不少!”

唐平是馮瞿身邊第一人,他早有交待,但凡大帥問起顧小姐之事,隻管加倍誇讚。

劉副官誇的極有水平:“容城公子在《申報》也有職務,在滬上文化圈子裡聲名很好,規培會之後,還利用自己的人脈帶著玉城報業許多主編去滬上各家報社學習,如今玉城報業氣象一新,規培會的效果很好。”

他深諳此道,在大帥麵前誇容城公子,不能誇她長的有多漂亮,那容易造成一種錯覺,讓大帥誤以為容城公子就是個可有可無的花瓶,是少帥身邊的點綴;誇容城公子必須拋開性彆誇她的才華與能力,足可成為少帥的左膀右臂。

馮伯祥一想:不對呀!

宋閱不是說……是他推薦阿瞿在滬上認識的容城公子嗎?

時間對不上啊?!

不過他久在情場上打滾,雖然家裡姨太太一個接一個的娶回家,對男女之事卻也熟諳,有時候外人不知情,但當事男女之間私底下早就眉來眼去了。

他心裡哈哈大笑,原本有些擔憂柳音書死後拒不再談婚事的長子傷心之下一直打光棍,沒想到這小子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下子不必擔憂了!

這時候便要適度展現一番他的慈父之愛:“那位容城公子的傷怎麼樣了?”

劉副官:“醫院裡傳回來的消息,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就讓阿瞿好好照顧,人家幫他擋了槍,這可是救命之恩!臭小子倒是有福氣!”他叮囑幾句,才放心的掛了電話,興衝衝去後院找馮夫人分享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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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容城公子傷勢的除了馮伯祥,還有一家不相乾的人家,便是周雅嵐的父母。

周雅嵐自殺之後,臟水撲天蓋地往她身上潑,就連家中親戚都如此傳誦,大約平日在她們眼中品學兼優的是另外一個人,而上吊死去的那一個人淫*蕩蕩無恥,妄想攀圖富貴未成,羞愧自儘。

周父是個懦弱的讀書人,一輩子勤勤懇懇,逆來順受,在軍政府做個最底層的職員,拿一份薪水養活家小,妻子平日還要悄悄接點外麵的活計,再當一點祖產,才能維持家中開銷,養活一家子人過活。

周雅嵐從小聰慧,讀書用功,眼看著要畢業拿薪水幫補家用,沒想到飛來一場橫禍,女兒香消玉殞,連死後都不得安寧,還要被彆人指指點點,周父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了,夫妻倆惟有在家中對坐垂淚。

沒想到容城公子一篇檄文拯救了這個家庭。

周父周母被《受害者有罪論》解救,不少指指點點的聲音消失了,還有許多周雅嵐的同窗上門探望,親朋好友也轉了話風,仿佛塌下來的天終於放晴,周家人終於從幾乎要窒息的輿論漩渦裡被解救了出來。

周則成抱著容城公子的那篇文章嚎啕大哭,仿佛被人誤解的孩子忽然之間被人窺知了冤屈,一腔汙濁之氣終於吐了出來。

他上街買了十幾份刊登了容城公子那篇文章的報紙,帶著妻兒去城外潦草埋葬的墳前祭奠愛女。

周母垂淚劃了自來火,點燃了那厚厚一遝報紙,周則成掩麵垂淚,泣不成聲:“阿嵐,你死的冤枉,是爹沒用!你的同學們上街去遊*行,想要為你討回公道,被抓進了監獄。還有這位容城公子,她仗義直言,專為你寫了一篇文章正名,再沒有人對你說三道四,阿嵐,你走的安心些,我們一定看著胡琦那個畜生得到報應!”

周雅安隻有十四歲,還是個小少年,很得周雅嵐的疼愛,姐弟情深,自從姐姐死後傷心不已,還聽到些風言風語,已經跟弄堂裡的孩子們打過好幾架了,鼻青臉腫,看起來有些狼狽,哭的一塌糊塗,卻牢牢記住了容城公子之名。

一家子祭拜過周雅嵐之後,沒過多少日子,又在報紙上看到了關於胡琦的審訊進度,除了感激那些被關進監獄的學生,還特彆感激容城公子,特意前去報社探聽容城公子的地址,想要去拜謝她。

日報主編熊誌興接待了周家三口,歎了一口氣:“容城公子受了重傷,性命垂危,還在醫院養傷呢,不說你們見不到,我都見不到。”

當日刺殺案爆發之時,幾家報館的主編離開飯店有一段路了,但人都有一種趨吉避凶的本能,聽到槍聲趕著回家,第二日才聽說馮瞿遇刺,再去打探連玉城醫院都已經被封鎖了。

報紙上說是馮瞿的“至交好友”,熊誌興推測,當日最後離開的隻有馮瞿與容城公子,那麼這位“至交好友”自然便是容城公子了。

見周父周父誠心感謝,況且日報也需要跟進後續事件追蹤,更有遊*行學生如今還在監獄裡關著,熊誌興便說:“你們先回家去,我們這邊有醫院外圍駐守的記者,隻要容城公子出院,我派人通知你們去探病。”

周則成千恩萬謝,帶著妻兒回去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