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2 / 2)

督軍盧弘維收了他的厚禮,滿口應承,哪知道才過了兩天,永安酒店就發現了死人,被警察局給封了。

與此同時,章家碼頭上發生火拚案件,連碼頭也被封鎖了,所有來往貨船通通被扣押。

章泉再次前往督軍府求助,盧弘維一副為難的樣子:“老兄啊,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你們酒店出現了死人,那些沒事乾的新聞記者都報道了,就算是我網開一麵讓他們彆封了酒店,有人敢去住嗎?”

他退而求其次,想要保住碼頭上的貨,盧督軍就更為難了:“老兄啊,有人舉報你們碼頭替幫派包運鴉*片,引的接貨的幫派發生了火拚,還死了幾個人,你讓我怎麼辦?我雖然是督軍,可是滬上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除了軍政府還有各國租界,中央派來的人,那些討厭的記者等等,真要引的輿論大罵我徇私舞弊,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是不是?”

章泉嘴皮子磨破了,也隻得了他一句話:“要不這樣,你看過兩天都過年了,暫時我也不好有什麼動作,不如等過完元宵之後再來,看看有沒有解決的法子。”

他一杆子支到了十五之後。

這個年章家氣氛低沉,連親戚朋友們都聚在一起想辦法,最後也隻能寄希望於軍政府出麵。

章家送去青幫與洪門的年禮倒是一樣沒少,且比往年加厚了三成,裴世恩收了禮物,還跟去年一樣客氣:“世侄,改天約你父親一起去賭馬,我們可是有日子沒見了。”

章啟恩從他臉上什麼也瞧不出來,回來之後與章泉揣測:“會不會……這事兒與青幫無關?”他還存著僥幸心理,希望隻是偶發的獨立案件,背後沒有幫派操縱。

過了個年,章泉似乎又見蒼老一些,憂心忡忡:“這件事情背後肯定有人在下黑手,隻是不知道是青幫還是洪門,或者……是督軍府?”

章啟恩憤慨:“父親,咱們每年花那麼多錢,軍政府不去治理幫派就算了,難道還能跟幫派聯合起來整垮商家?”

章泉從來筆直的身板朝著黃花梨的太師椅上靠了過去:“……如果我們擋了軍政府的路呢?”

章啟恩:“父親,你的意思是說……軍政府也有可能參與幫派販賣鴉*片?”

章泉:“不得而知。”

初十他前往督軍府,卻得知前一天盧大帥就已經前往北平,迎接新任的美國駐華大使,與他見麵的是督軍府的少帥盧子煜,那小子張口閉口就是風花雪月,對著章泉一張皺紋橫生的老臉居然也談的下去,品評今年滬上新選出來的紅牌歌舞皇後,嘴巴就沒停過,卻沒有一句是有關章家酒店與碼頭的。

章泉無功而返。

滬上爆出容城公子之事,章家自顧不暇,章啟恩向章泉提過一句,彼時他正在考慮章氏資產重置之事 ,偌大的華夏難道竟無章氏立足之地?

連年混戰,軍閥幫派,列國豪強,民不聊生,商人也是夾縫求存,全無儘頭。

章泉疲憊的說:“你也是糊塗了,小報從來知一傳十,誇大渲染,為了報紙銷量無所不用其極。況且我見過他的女友,是個很有想法的正派女孩子,執著倒與啟越有點相似。空軍……”他從兒子非要追逐夢想前往航校就讀之後,就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

北平政府啟建航校培養空軍,將來必然是要投入戰爭的,而空軍定然是在最前線。

“啟越很喜歡那個女孩子,你彆隨便插手,他的事情由自己決定。”

章啟恩:“……那我總可以去見見她吧?”

章泉揉揉太陽穴:“倒是你有空去勸勸奶奶與你母親,讓你二叔帶著家裡人先回香江,我總感覺這次的事情不會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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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啟越離開之後,顧茗就向馮瞿辭行,要回滬上。

馮瞿倒是有心想趁著小白臉不在陪陪顧茗,可惜新任駐華大使已經來京,每日應酬已經占據他所有的時間,顧茗態度又很是堅決,他思慮再三,派了兩名親衛送顧茗回去。

本來還想讓她回玉城督軍府,顧茗忍不住朝他翻白眼:“少帥這是拿我當餌了?回玉城督軍府,天天在尹真珠眼皮子底下,萬一哪天我步了柳音書後塵,少帥可記得替我報仇啊!”

馮瞿想想更不放心了,囑咐親衛將人送到滬上,才放人離開。

顧茗離開滬上的時候還是去年冬天,再回到滬上就已經是初春,氣溫都升了起來,比北平要暖和許多。

管美筠見到她突然出現在家門口,高興的幾乎發瘋:“阿茗,你回來了?”

正逢她休息,前些日子拍去玉城督軍府的電報一直沒有回音,如果不是手頭的工作離不開,她早坐著火車去玉城逮人了——是好是壞總要回個信兒吧?

她抱著顧茗好一會兒,才鬆開手打量她:“你身上的傷全好了?氣色看著還不錯。”

顧茗拖著瘋丫頭進門,向護送他的兩名護衛道謝,並且付了每人一筆賞錢,兩人不肯接受,還說:“少帥吩咐了,讓我們兄弟倆留在顧小姐身邊,等事情解決之後再回玉城。”

“這是滬上,又不是玉城。”

顧茗沒辦法,隻要讓香草去安頓兩人,租了樓下的房子,總不能讓兩人在大門外站崗吧?

她與管美筠彆後許久,兩人之間有說不儘的悄悄,當晚在飯桌上就講個沒完,飯後又挪到了客廳,最後挪到被窩裡去了。

起先全是顧茗在說,講她去北平旅行的見聞,跟章啟越去了哪裡吃喝玩樂,跟他的室友們聚餐……很是容光煥發的模樣。

管美筠由衷替她高興:“阿茗,還是章啟越更讓你開心,就憑這一條我也支持他追到你。”她忽而想起,提醒她:“容我多一句嘴啊,上次我從玉城回來偶爾遇上謝餘,他如今瞧著陰沉沉的,問我你的行蹤,我沒告訴他。有一次聽我們老板提起,他現在可是青幫頂頂有名的謝爺,拋個人進黃浦江眼都不帶眨的,咱們可得罪不起。”又壓低聲音八卦:“那個女演員談蘭雙……就認識你的那個,好像跟謝餘打的火熱呢。”

顧茗大為驚訝:“談蘭雙怎麼跟他攪和到一起了?”

管美筠:“誰知道呢?反正那些女明星背後總有男人的,不是這個還有那個,謝餘如今名頭大,又年輕有錢,也有不少女孩子傻呼呼往上撲的。”她吃吃笑:“也這知道這些女孩子們圖什麼?青幫哎,乾的是提著腦袋的營生,就不怕被人報複?”

顧茗摸摸她的狗頭:“我家美筠長大了,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居然懂這麼多!”當初離家出走來投奔她,還是個傻白甜的小妞,現在居然能活的這麼通透:“要是管伯伯見過現在的你,肯定特彆欣慰。”

“說起這個更生氣了!”管美筠呼啦一下掀開被子,坐直了身子說:“前幾天我父親來滬上了,還帶著個年輕男人,說是我的未婚夫。狗屁的未婚夫!”

顧茗忙拉了被子把她裹起來:“彆氣彆氣,大冷的天小心凍病了。”她猜測:“你不會一頓話把管伯父嗆跑了吧?”

管美筠驚訝:“你怎麼知道?”

“順便還逮著那個年輕人一頓嗆,沒給管伯父麵子?”

管美筠得意起來:“就是要這樣子,讓他下次也不敢來,知道我無意婚姻。我們老板現在一個人做事業,我瞧著也過的挺好。”

又零零碎碎聊了些管美筠身上發生的事情,她終於吞吞吐吐說:“阿茗,有件事情我沒告訴過你,其實……要不你明天先彆上街去了。”

顧茗笑起來:“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有人往小報捅了我做馮瞿姨太太的事兒,還往容城滬上都發了一份,現在不止玉城,恐怕我在外的形象已經是個貪圖富貴的虛榮女人了,是不是?”

管美筠氣憤起來:“外麵的人都不長腦子,他們懂什麼!”又發愁:“黃主編來找過你兩回了,說是新版的書滯銷,想要找你商量對策,你沒回來讓我支走了。這些人怎麼這樣?捧人的時候恨不得跪在你腳邊上,踩人的時候各個想要落井下石,還怕砸的不夠慘,還要上來踩兩腳,吐兩口唾沫。”

她冷笑起來:“最好笑的是你那個忘恩負義的親爹,當初送你去做姨太太的也是他;得了便宜又賣乖的也是他;後來聽說軍政府清理內部,他被擼了下來,現在容城人都知道他女兒做了姨太太,他竟然還有臉對外哭訴賣慘,說是女兒虛榮,他已經極力阻撓,沒想到還是沒攔住你爬馮瞿的床,他教女無方,無顏見人,可是拉了好多同情票呢。”

“表演天賦不錯,真是可惜了不能去做電影明星。”顧茗對顧寶彬一家從無感情,無論是他們踐踏她也罷,在背後詆毀她也罷,於她來說都是不相乾的人,還要反過來安慰管美筠:“不氣不氣,對我來說他們不上來踩一腳簡直不可能。踩過這一腳,等將來我翻身的時候,他們跪在我麵前求都沒用!”

想起那樣意氣風發的場麵,管美筠就覺得解氣,大半夜咯咯笑出聲:“我可真想看到那一天儘快到來。”

“會的,不會太久。”

臥室裡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香草側耳聽著主臥裡的動靜,也不由自主睡了過去。

顧茗回來的悄無聲息,沒想到最先找上門的竟然是一位不速之客——章啟恩。

準確的說,也不是他親自找上門的,而是通過《申報》約見容城公子,黃鐸近來聯係不到容城公子,也很是煩惱,但對於永安百貨的大公子隻能委婉表示:儘快聯係,征詢容城公子的意見。

範田再次上門探聽消息,與剛回來的顧茗撞了個正著,頓時喜出望外:“你可是回來了!黃主編都急出一嘴的燎泡了,你再不回來他都要急的上吊了。”

《申報》捧紅了容城公子,但同時容城公子聲譽有損,《申報》也受到了影響,大家休戚相關,榮辱與共,除非黃鐸主動登報,頭一個表示對容城公子人品的唾棄。

黃鐸卻不屑於此。

顧茗親自替他斟了一杯茶:“範先生喝杯茶吧,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範田心想:你虧得回來了,不然我都要擔心你是不是聽到輿論風聲,嚇的藏起來了。

他轉達完黃鐸的囑托,又說:“很是奇怪,永安百貨的大公子章啟恩想讓黃主編居中牽線搭橋,想要見一見你。黃主編不敢自專,托我來問問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不過這位大公子已經娶妻成家,也不是風流好色之徒啊。”

範田也深以為罕。

顧茗卻知其中關竅:“好就麻煩黃主編約個大家都空閒的時間見一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