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些話一直不說的話, 可能會被人忽視。
說出來了, 就不必考慮彆人的感受，裴紅葉到家之後, 直接上樓。
她無需忍耐，也沒有必要忍受什麼，從衣帽間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她開始收拾衣服, 蕭珩尾隨上樓，看見她收拾東西, 走過來一手按在了行李箱上麵。
“你這是要乾什麼？”
“不乾什麼。”
紅葉依舊回身拿出了自己的應季衣服，都扔了床上等待收拾。
她走了書房去, 從抽屜裡拿出了離婚協議書, 送到了蕭珩的麵前：“結婚的時候, 我急於擺脫裴家, 並沒有想太多，當時蕭家破產，裴然在家裡哭, 說要嫁給你那這輩子就完了，我奶奶聽見她哭心煩, 說都是因為我, 打我一進門, 我媽就車禍了, 家裡沒有一件好事, 我一氣之下就說要和你結婚, 之後你就知道了，我爸問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然後我們就結婚了。”
蕭珩看著她，目光略沉：“我以為，至少你是因為喜歡我，才想和我結婚。”
裴紅葉嗯了聲，坦然道：“我以為，你會和我一樣，厭惡裴然，是一條戰線上的人，那樣的話，至少，我不討厭你。”
她繼續往行李箱裡疊衣服，蕭珩隨手將離婚協議書扔了一邊，上前握住了紅葉的手腕：“我隻是覺得，我們的婚姻，現在和彆人無關，那個人是誰都無所謂，裴然她是因為什麼不想和我結婚都不重要了，我不在乎！”
紅葉大力掙脫，飛快將剩下的衣服放進行李箱，合上加鎖：“我和裴然從小被抱錯，她並不是什麼受害者，而我才是，我想從一開始就錯了，那麼好，現在我給她機會糾正，我要重新開始。”
她拎起行李箱，直往出走，蕭然追上：“那我呢？朵朵呢？”
說話間，房門一開，朵朵已經站了門口，她手裡還抱著個黃鴨子，看著他們臉上笑容大大的：“媽媽快看我的鴨子！是太太給我的，早上我都沒發現，她放我書包裡了！”
裴紅葉走了她的麵前，蹲下身來：“太太還真是喜歡你，那你要不要和媽媽去外公家裡住上一段時間？”
小朵朵哪裡懂得那麼多，一聽說要和媽媽一起，當然點頭：“好啊好啊！”
紅葉回頭，拿起了行李箱。
當著孩子的麵，她並不想和蕭珩吵架：“我說的那些話，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現在我要回去糾正我的人生，也要好好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現在蕭家東山再起，你也並非是我不可，那麼在此之間，我退出公司。”
蕭珩皺眉，朵朵還在一邊跳著玩，他看了眼女兒，知道攔不住紅葉，也隻能點頭：“好，你過去冷靜下，我們再談。”
裴紅葉牽起了女兒的手，直接下樓。
她不讓蕭珩送，自己開車，帶著朵朵直接回了裴家。
之前裴建國和她說了，他老了，也無心管理公司，按照這樣的狀態，裴氏前景堪憂，希望裴紅葉能夠回去繼承家業。開始的時候，紅葉還想和他撇清關係，但是現在，她為什麼要和自己的親生父親撇清關係，她為什麼要遠離裴家，把一切都讓給裴然？
不，是她的，就是她的。
之前可能一直出錯，是錯位人生，那麼裴然享受了二十多年，糾正過來就好了。
裴紅葉牽著朵朵的手，出現在裴家一樓玄關的時候，裴然正在客廳哭泣。
老太太拄著拐杖，坐在一旁，這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正在訴說，紅葉是什麼樣的心計，是怎麼讓她在蕭珩麵前丟臉，是怎麼對她趕儘殺絕的。
看見紅葉母女，兩個人都十分驚訝。
裴紅葉聽見隻言片語，拍了朵朵上樓去找外公，放下行李箱，快步走了沙發邊上坐下了。
老太太看見她風塵仆仆地，去而複返，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這個時間，不讓朵朵睡覺，怎麼帶著她過來了？”
紅葉脫下大衣，隨手放了身邊：“就在剛才，我想通了一件事，裴然這麼不滿現在的生活，這麼不滿和我同一個屋簷，那麼不如讓錯位的人生交換回去。”
裴然眼睛還紅著，聞言頓時抬眸：“什麼意思？”
老太太也看著她：“紅葉，我老了，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托你媽的福，她在的時候我很省心，現狀她不在了，我隻想安生幾日，你們的事，不要再鬨得家裡雞飛狗跳的了。”
裴紅葉嗯了聲，唇邊還有笑意：“放心，很快就會恢複正常生活。”
正說著話，朵朵跑上二樓，叫了裴建國出來。
他今日因為妻子的事，大受打擊，牽著朵朵的手下樓，摟著朵朵坐了另外一側。
紅葉看向他：“爸，你不是讓我回公司嗎？我有一個條件。”
裴建國毫不意外她會提條件，這個女兒骨子裡的倔強，太像他：“什麼條件。”
裴紅葉很心平氣和地：“你們總是說我恨裴然，其實談不上什麼恨，我從小在養父母身邊長大，二十歲才回到裴家，我隻是覺得父母待我薄情，這錯位的人生，讓我變成現在這樣。我不覺得裴然欠我的，但是裴家肯定是不欠她的，所以，既然是錯位的人生，我想回到我真正的人生軌道上麵來，希望生活平靜，這是我和奶奶一樣的想法。”
在她離開裴家的時候，在樓上父女兩個其實已經哭了一通。因為警方的話，她們對周影離世的真相產生了懷疑。紅葉不想一直就這麼等待警方的消息，而且她還懷疑到了養父母的身上，既然是抱錯的孩子，那麼他們應該不知道真相，那為什麼不喜歡她，她說出自己的生活氛圍，裴建國心痛不已。
所以，父女兩個人商量了下，想讓紅葉回到裴家來。
紅葉借機說出來，裴建國當然同意：“好，你想做什麼？”
裴紅葉頓了下，指了下裴然：“把她的爸爸媽媽叫過來吧，既然是他們的女兒，那就讓他們一家團聚。”
裴然頓時跳了起來：“裴紅葉！你不喜歡我理解，你為什麼想把我趕出去？怕我搶你的財產嗎？怕我搶你的地位？我對那些不感興趣，我早就說了，我隻是舍不得奶奶和爸爸！”
紅葉依舊淡定，揚眉看著她：“你也說了，裴紅葉，我姓裴，你該姓趙。既然對裴家財產地位都不感興趣，那你更沒有必要留在這個家裡了，至於你說的舍不得奶奶和爸爸，那好啊，有空你可以回來看看他們。”
裴然語塞，臉色難看至極。
她看向老太太，衝到老太太身邊坐下了，直抱了奶奶的手臂輕晃著：“奶奶，我舍不得你，你知道的，我隻是習慣了在這個家裡，那兩個人，說是我爸爸媽媽，但是我沒有什麼感覺……”
裴紅葉在旁輕笑：“是啊，多奇怪，不光是你對你爸爸媽媽沒有什麼感覺，你爸爸媽媽對你也沒有什麼感覺，這幾年你見過她們幾次？她們不想見我也不想見你？還是你們都私下見麵的呢？那我來猜猜，她們到底是二十年以後知道抱錯孩子了，還是二十幾年前故意弄錯的呢？”
當年周影產子，是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近送醫的。
當時她提前生產，來不及趕回來了，就在外地生的。
私立醫院，各種係統數據都還不完善，但是裴建國及時趕了過去，裴然的親生母親當年是醫院的護士，也是提前生產，現在想起來，很可疑。
裴紅葉這麼一說，裴然立即靠了老太太的身上：“奶奶！”
可惜平時最疼愛她的奶奶也驚疑地看著她了：“然然，你爸媽從不聯係你的嗎？”
裴然隻是哭，紅葉卻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她拿出了藍天逸給她的調查資料，遞給了裴建國：“爸，你和奶奶可以看看，她爸媽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們的生活水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好的，一個是普通職工，一個是多少年都沒上過班的家庭主婦了，現在長居國外，她們從來不聯係我是真的，但是就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聯係裴然的了。”
老太太一把將裴然推開，目光已是淩厲了起來：“怎麼回事？”
裴然指尖微顫，這個時候隻能撇清自己了：“我……我沒有，我隻是這兩年偶有聯係，畢竟是親生父母，給了他們一些錢，我平時都沒有什麼積蓄，你們知道的……”
資料上麵顯示，裴然的親生父母早在十幾年前，就不再工作了。
那麼他們的錢從哪裡來的？
裴建國看了兩眼，又拿給了老太太。
裴紅葉看著裴然：“現在就把你爸媽叫過來吧，這些年到底花了裴家多少錢，都吐出來，還是需要我們報警，讓警察來調查？”
她故意提起了警察，拿出了手機要撥打電話。
不管是這個時候叫她父母過來，還是報警，裴然都已經到了絕路，她跳腳，騰地站了起來：“我知道，你就是想趕走我，我走就是了，我走還不行嗎？”
她在混淆概念，立即衝了樓上去。
裴紅葉也沒急著真的撥打電話出去，隻是看著老太太，還壓低了聲音：“從現在，我們就等著，這些資料我會交給警察，如果我媽的車禍真的和她有關係，那我不會放過她的。”
老太太也沉默了，幾分鐘之後，裴然提著行李箱下樓。
她走到老太太身邊，叫了聲奶奶，也和裴建國都打了招呼，說搬出去住一段時間，等事業有了成績，會回來孝敬他們。
老太太說那也好，轉身回房間了，裴建國連話都沒說，直接帶著朵朵上樓了。
沒想到竟然沒有人挽留她。
那他們就是也懷疑她了，裴然轉身就走，忐忑之餘，更是心慌。
裴紅葉盯著她，走的時候的時候當然也沒法開車離開，裴然拎著行李箱走出裴家大門，恨意更多了幾分，她拿出手機來，先給蕭珩發了幾條語音信息，問他能不能來接她。
也哭出來了，說紅葉來趕自己，委屈至極。
可惜蕭珩已經知道了她退婚的真相，而且才被紅葉拋下，怎麼可能理她，連信息都沒有回。
裴然得不到回應，給蕭珩打了電話過去。
他很快接通了電話，但是卻隻是告訴她，彆再打電話過去，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她推著行李箱走在路上，想了下，撥打了徐嘉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