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報複(1 / 2)

世上有一種人,你甚至都不需要對他做些什麼,隻要挨近他耳邊講一句威脅,他自己就被自己的想象嚇死了。

雲飛鏡的同桌就是這種人。

他當初可以因為陸縱氣勢洶洶的模樣,在對方幾乎一語不發,打完人就閃的情況下,自己腦補出“你們誰要是和雲飛鏡關係好,我就打死誰”的場麵,於是眼神遊移地躲開雲飛鏡沾滿了鮮血的求助的手。

那麼現在,他也會因為雲飛鏡輕飄飄的一句“你最好不要拒絕。”,被迫收下雲飛鏡塞給他的飯盒。

其實隻要他膽子再大一點,雲飛鏡對他做的事就根本不算折磨:飯盒裡的東西吃了就行,要是不想吃扔了就行,哪裡至於七上八下,反複在桌子前來回擺動呢。

可是雲飛鏡的同桌辦不到,他快要焦慮死了。

他不想收雲飛鏡的飯盒,可雲飛鏡硬是塞給他。這讓他一時後悔不迭,一時又煎熬不已,反複設想當時要是硬氣點,拒絕了雲飛鏡,會不會現在就不用受這種折磨?

可是轉念一想,同桌又覺得自己做得對:萬一他拒絕了雲飛鏡,雲飛鏡找陸縱過來打他可怎麼辦?他可不像雲飛鏡那麼堅強,能在陸縱手底下挺一個回合。

然而這個早飯,放在他這兒也不是事兒啊。

雲飛鏡的同桌愁眉苦臉地摸著自己放在抽屜裡的飯盒:舒哲知道自己的心意被送人了,可不就會生氣?他生氣了大概也不會遷怒雲飛鏡,那自己不就成了炮灰?

要是讓他扔了,他也沒有那個膽子。要是讓他吃了,同桌還真怕舒哲像雲飛鏡說的那樣,在雲飛鏡的早飯裡下毒!

之前全校人追著欺負雲飛鏡的場麵還曆曆在目,舒哲萬一就是看不慣雲飛鏡呢?

整整一個上午,老師講的課同桌連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雲飛鏡的餘光偶爾能看到他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動,像是一條黏糊糊的蛆。

這種人,甚至不用她主動報複什麼。幾乎隻是兩句模棱兩可的話,同桌自己就先把自己嚇死了。

就是借舒哲三個膽子,舒哲親自給她送來的早飯裡也不可能被下毒。

校園暴力也就算了,幾乎每個學校都會有這種潛藏在水麵以下的暗流。然而校園謀殺案可不是這麼回事。前者和後者之間,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何況每個教室都有監控拍著,舒哲是傻嗎?親手把下了毒的飯盒放進她的書桌?

這個人卑鄙,欺軟怕硬,腦子不太夠用,但至少還沒那麼蠢。

想到這裡,雲飛鏡嘲諷地掃了掃自己身邊的同桌。

會連下毒這種事都相信,這才是真正的蠢人呢。

或者同桌也不是蠢,他就是太自私,太在乎自己的命。所以一點兒也不要自己吃虧,也絕不冒任何可能有的風險。

然而這世上,哪會有這樣的美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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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還沒結束,舒哲就已經顛顛地過來找雲飛鏡。

一看到舒哲,雲飛鏡的同桌就整個緊繃僵直起來,好像生怕舒哲把他給吃了。

實際上,無論是舒哲還是雲飛鏡,根本就就沒有人理他。

舒哲這種花蝴蝶一樣的男人,當然沒有小家子氣的的氣質。

哪怕是給女朋友買了新的項鏈,他雖然會當場誇人好看,但第二天就肯定絕口不提了——當天說是讚美女朋友的美貌,第二天再說項鏈是什麼意思啊,提醒人家我給你買了東西?

太掉麵兒了吧。

倒是隔兩三個月可以再說一句“還是你當初的天鵝項鏈配著好看”,這證明他把人給放在了心上。

所以區區一份早餐,他送就送了,根本提都不提。

他笑眯眯地過來問雲飛鏡今天上午過得好不好,神情語調居然還都非常溫柔,仿佛昨天下午發生的一切都已經不被他記在心上。

這麼看來,他能在周海樓的小團體裡,以一個私生子的身份做到長袖善舞八麵玲瓏,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舒哲想捧一個人的時候,絕對會把自己的身段放得極低。

從前他和雲飛鏡說話時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幾分矜傲,純粹是沒把雲飛鏡放在眼裡。

巧了,現在的雲飛鏡也沒怎麼把他放在眼裡。

“上午過得還行。”雲飛鏡漫不經心地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過來乾什麼?”

舒哲對雲飛鏡的態度毫不介懷,他笑了笑,然後一直背在身後的手變戲法一樣伸出來,把一杯芝士奶蓋的水果冰茶放在雲飛鏡的桌子上。

“大學霸一直學習太辛苦了,天還挺熱的,我給你帶了飲料。”舒哲麵帶笑容地說,“不合口味儘管和我說,我訂了三十多種,根據你的心情換。”

雲飛鏡的同桌已經眼睛都看直了。

雲飛鏡拿起那杯冰茶放在眼前搖了搖,這期間舒哲臉上一直掛著那種營業性的縱容微笑。

從這個角度來看,雲飛鏡當初說他是按周出租的,可能真沒有錯冤枉他,他真得很有這份潛質。

“今天怎麼這麼殷勤?”雲飛鏡慢慢地問,“是上午不太好過嗎?”

舒哲那一直都被完美保持的笑意終於僵了僵。

不好過?何止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