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父子反目(1 / 2)

華秘書原本想要親自去接周海樓,在路上好好和他說明一下情況, 讓這個腦子缺弦的大少清醒清醒, 明白這回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該說。

然而周靖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 他往常一貫沉靜而不動聲色的臉上, 現在隻有滿滿的怒氣, 皮膚都被漲得透紫。

華秘書真怕他再一次過呼吸, 或者直接氣暈過去。

所以去接大少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任務,最終還是得交給助理。

華秘書在心裡歎了口氣,臉上依舊不動聲色。他到外麵辦公室叫來了生活助理,言簡意賅地讓他去接大少一趟。

特彆是……華秘書用重音強調:“周總現在心情很差。”

生活助理心領神會地點頭離開了, 華秘書心裡更愁了。

——生活助理領悟了有什麼用,關鍵是大少他能領悟到嗎?

事實證明,周海樓是領悟不到的。

即便生活助理和他反複強調了現在的情況, 周海樓也並沒有當一回事。

最開始,他看他爸的生活助理在上課時過來接他,還嚇了一跳, 連聲問周靖是不是遇到什麼緊急情況。

後來生活助理和他賭咒發誓, 表明周總的身體現在好好的, 非常健康,周海樓就一下子放心下來了。

在他看來,隻要不是他父親突發急病, 或者在開會途中遇到什麼意外, 那世上就還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事。

——莫非他家的公司會股份蒸發, 市值下跌, 公司破產嗎?難道他會變窮變落魄嗎?

這種事周海樓想都沒想過。

至於助理好心提醒他的“周總今天心情不好”,也完全被他當成了耳旁風。

打心眼裡,周海樓還是有點看不上他爸的生活助理的。這個崗位上的小姑娘平均半年換一個,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會來事。

他爸名義上說是因為人才鍛煉出來了,所以把人外放到其他崗位上,生活助理再換新的,然而周海樓可不信這套說辭。

在他看來,這些女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想當他小後媽的。

他雖然從小到大都想要一個媽媽,但他想要的媽媽是儀態萬方、氣質高貴、飽讀詩書、溫柔嫻雅的……最低標準至少也得是萬阿姨那樣性格溫柔,樸實善良,對他關照萬分的。

這麼些個妖精,一個比一個年輕,才比他大個六七歲,也敢起這種心思?

因此麵對助理殷切的提醒,周海樓不但沒往心裡去,而且還不耐煩地撇了一下嘴。

“知道了,我過去以後會哄哄老頭子。”周海樓往副駕駛上一靠,“你開車吧,我爸不是急著找我有事說嗎?”

他拒絕的意思實在表現得太明顯了,搞得助理也不好多說什麼。

最終,她隻能眼睜睜地送這位倨傲的周大少走進了辦公室。

報應來的非常快,幾乎隻在周海樓前腳走進辦公室的瞬間,後腳一聲瓷器炸裂聲就猛地從未合攏的門縫中鑽出來。

聽這聲音,看這速度,周總準是氣瘋了。

助理歎了口氣,慢慢挪回自己座位上。她一邊擔心一會兒華秘書過來找她,問她怎麼沒辦好差事。

另一邊她又忍不住想——大少這不是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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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靖到底還是念在兒子是親生的,那個花瓶雖然在牆上砸得粉碎粉碎,卻到底和周海樓隔了一大段距離,連個碎瓷片都沒有濺到他身上。

但在落在周海樓眼裡,事兒就不是這回事了。

半大小子,氣死老子。周海樓臉色一下就變了,雙眉當時火衝衝往上一立:“我怎麼了一進來你就打我?我招你惹你了?”

周靖被他這句話的□□味衝得胸腔發疼。

“雲飛鏡!”周靖重重地說,“你和我從頭到尾說一遍,雲飛鏡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華秘書一個勁兒給周海樓打眼色。他三秒鐘內拋了將近十個眼神,周海樓是一個都沒接住。

周海樓心裡一半委屈一半憤怒,嘴下就更不留德:“雲飛鏡?雲飛鏡又怎麼了,她那事兒不是過去了嗎?”

說到這裡,周海樓的臉上露出了鮮明的懷疑的神色:“爸你怎麼回事,你怎麼跟個女人一樣翻小賬啊。我跟你說,你上周答應過我的,以後不找嬌嬌的麻煩。”

“……”

周海樓要是不提宋嬌嬌,可能周靖火氣還沒那麼大。

然而他話裡話外都護著宋嬌嬌,直聽得周靖感覺肺腑裡簡直有一把熊熊的火在烤。

怒極反笑,周靖深吸一口氣,神色卻慢慢平靜下來了。

他穩下語氣,用一種鎮定的口吻問周海樓:“好,我現在問你,宋嬌嬌和雲飛鏡是怎麼回事——這整件事都糊塗案糊塗辦,我現在還不知道始末來源呢。”

周海樓要是會看一點臉色,都能發現自己親爹的不對。

不過周大少含著金勺出生,生活裡哪有需要看人臉色的時候。

他看周靖平靜下來,還以為這事兒過去了。臉上無比鮮明地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很高興、很不在意地和周靖學了一遍舊事。

“嗨,就是那麼回事。雲飛鏡拿嬌嬌的手表,被發現了,死不認賬……後來手表拿回來了,她就一直記恨上嬌嬌了唄。”

周靖麵無表情地問:“手表是怎麼拿回來的?我聽說學校公然搜身了?”

“對,搜了她的包也找了她身上,不過她一開始把表藏外麵了,之後發現事情鬨大了瞞不過去,才悄悄把表還給嬌嬌,嬌嬌沒計較這個事。”周海樓渾不在意地說。

“……”周靖接著追問,“那你怎麼知道,是雲飛鏡偷了表?”

周海樓一愣,從神情上看,他簡直張嘴就要脫口說出“因為是嬌嬌告訴我的啊”。

不過他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這麼說的話,隻會讓周靖對宋嬌嬌更加不喜。

因此頓了一頓,周海樓流暢自然地接上了話:“就……就那時候,雲飛鏡和嬌嬌擦邊兒路過,她當時就盯著嬌嬌的手腕一直看了。”

周靖步步緊逼:“她看了就是她偷的?”

“她後來去嬌嬌班裡一趟,之後表就丟了。嬌嬌找了半天沒找到,還是走廊上遇到的時候才想起來雲飛鏡在她課桌那兒磨蹭了好一會兒。”

周靖的眼色更沉了兩分:“宋嬌嬌說,就是真的?”

“爸你怎麼總針對嬌嬌。”周海樓抗議地提高了聲調:“我們查了監控錄像,雲飛鏡確實進過三班,她背對著監控不知道乾了什麼。這總沒冤枉她吧。”

像是想要給宋嬌嬌洗脫懷疑一樣,周海樓還特意強調:“而且嬌嬌心好,一發現表被偷偷還回來了,就再沒計較過。雲飛鏡受傷住院的時候甚至去看她了——能做到這份兒上,已經沒誰了吧?”

能把周靖氣到這個份兒上的,當世除了周海樓可能也沒誰了。

華秘書中途有好幾次差點想衝出去堵周海樓的嘴。

在聽到周海樓那段有關“嬌嬌真的特彆善良”的宣言時,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周靖可能用儘了畢生的自製力,才忍住了,沒讓自己當場打死這個逆子。

他隻是連著問了周海樓兩個問題。

“也就是說,從丟表到找回表,全都是宋嬌嬌一個人空嘴說的?”

“還有——你知道雲飛鏡住院?”

周海樓的精力顯然全都集中在第一個問題上了:“你彆總看誰都跟犯人似的。嬌嬌還差那一塊表嗎,那塊表是我送她的,所以她才特彆在乎。”

至於第二個問題,他隻是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雲飛鏡偷東西,大家當然都看不慣她。”

“……”

周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臉上已經有了果決之氣。

“你給我過來。”

周海樓毫無防備心地走上前來:“怎麼……啊!”

從小到大,周靖沒碰過周海樓一根指頭。然而今天,他竟然掄圓了胳膊,狠狠抽了周海樓一個大耳光!

那一記耳光真是又狠又響亮,周靖正值壯年,又不失保養,看起來隻有三十出頭,手勁兒也像個年輕人。

這一嘴巴打得周海樓整個耳道嗡嗡作響,他偏過頭,維持著那個剛剛挨打的姿勢,表情怔忪,看起來簡直像是被抽傻了。

華秘書像是壁花一樣站在牆角,見到這一幕默默地移開了目光。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周靖質問道。

他以前也總說這話,隻是從不當著周海樓的麵說,而且多半隻是和華秘書這樣的心腹吐露一點,僅僅類似於“兒女都是債”的抱怨。

這是第一次,周靖從神色到語氣,都宣揚著他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他是真的怒氣盈沸,他是真的心灰意冷。

“我和你說過多少遍,宋嬌嬌人品不行,她心眼不正,她有問題。我是你爸爸,我的話你一句都不往心裡去,一個比你小一歲的女孩兒都能把你耍得團團轉。”

“她說表丟了,你就信是表丟了;她說表找回來了,你就信是找回來了;她說雲飛鏡住院不乾她的事,你就完全覺得這事和她沒有關係,是嗎?”

周海樓猛地抬起頭來!

“爸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腦子?”

華秘書在心裡無聲而悠長地歎了口氣。

這還用問嗎?

有關他這番隱秘的心理活動,周海樓是不知道的,他甚至沒注意到華秘書在這間辦公室裡,以為現在辦公室裡隻有他和周靖父子二人。

所以他衝周靖喊得格外聲嘶力竭,一點麵子都不給自己的親爹留。

“我就不懂了,你們為什麼都護著雲飛鏡?就因為她學習好?她那麼窮,家裡沒錢、沒人、沒爹沒媽,來盛華讀書都是用助學金。又凶又沒禮貌,從小欠人教育,做出這事不正常嗎?”

如果此時地上有個地縫,華秘書一定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哪怕把他擠成個片片,把他壓成一張肉紙,他也絕不留在這間辦公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