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計劃通(1 / 2)

當天就是周五, 周末一中不留住校。連高三的同學都不能在一中過夜,就更不要提高一的雲飛鏡了。

三個室友學姐們當晚先回宿舍收拾下東西,把要打包回家的雜物拿一拿。

相比起來, 雲飛鏡就沒有什麼好整理的。她身無長物, 基本上宿舍裡的所有東西都是學校給的。

她還得根據這一周的生活,看看周一時是不是應該往宿舍裡帶點什麼呢。

等雲飛鏡從宿舍出來, 快步往校門口走去,心裡琢磨著自己究竟還能不能趕上最後一趟晚班車的時候, 不遠處一個人影映進了她的眼簾。

那人身材修長, 站在那裡時不動如鬆, 遠遠看著就帶著一種讓人沉穩的安心。

一般下課的學生都會朝外走, 隻有他他麵朝著雲飛鏡的方向,像是在等什麼人。

雲飛鏡快走兩步,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

果然是羅泓。

在雲飛鏡看到羅泓的時候,羅泓顯然也看到了她。他衝雲飛鏡揮了揮手,又向前迎了她幾步。

“在等我?”雲飛鏡有點意外地問他。

“嗯,白天的時候沒有方便說。”羅泓點了點頭。

而一等到晚上放學,雲飛鏡跳起來就跑了。她著急趕今天的公交車,人又坐在第一排,羅泓隻是晚了一拍,居然叫都沒叫住她。

他又不好大聲喊雲飛鏡的名字。

畢竟班級同學都知道他們是從一個學校轉來的,而學校這個大環境太單調了,無聊,隻有八卦算是學習生活的增色。

所以在同學們無所不在的眼睛裡, 這個年紀的男生女生隻要沾上一點,就能在謠言裡滾出一圈無聊的閒話。

那可能耽誤雲飛鏡的學習。

所以眼看雲飛鏡已經像一隻小鹿一樣蹦蹦跳跳地跑了,羅泓也不去追她。

他和人問清楚女生宿舍的方向,大概估算出雲飛鏡從宿舍到校門的必經之路,然後就站在這條路上獨自等。

其實在樓下等顯然更方便一點,但羅泓連在班級裡高聲叫雲飛鏡一下都不肯,又怎麼會給她留下一個這麼鮮明的把柄?

雲飛鏡漸漸和羅泓並行,她問羅泓:“什麼事白天沒有方便說?”

羅泓沒有賣關子。他告訴雲飛鏡:“你的玉修好了。”

“!!!”雲飛鏡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

“我托了補玉的師父,要求他修補的時候不要傷到玉胚半點。他聽了我的話,就用了金玉鑲嵌。”

羅泓一邊說著,一邊向雲飛鏡張開了手掌,那塊玉佩正靜靜躺在他的手心裡,被一段金絲鏤空、嚴絲合縫的精巧籠子給箍在裡麵。

“這樣還合意嗎?不好的話,我再去找其他的補玉師傅。”

“不……已經夠好了,謝謝你。”

雲飛鏡激動地把那塊玉佩拿過來,重新握在手裡。冰冷的金子外殼被她的掌心捂得發暖,是失而複得的溫度。

“其實裡麵還是碎的。”羅泓低聲提醒雲飛鏡,“隻是這個金箍箍得緊,花紋也正好遮住碎紋。”

“嗯嗯。”雲飛鏡不管羅泓說了什麼都連連點頭,“我不會再打碎它了。”

羅泓短暫地沉默了一小下,又開了一個新的話頭:“我送你回家?”

因為大腦轉速太快,所以羅泓說話的風格一向有點跳躍。

轉學之前,雲飛鏡對他的這一特點已經非常熟悉了。如今兩個人在新學校重逢,還沒說幾句話,那種熟稔的思維方式就又透露出來,讓雲飛鏡感覺親切極了。

“太麻煩了,你不用這樣的。”

雲飛鏡笑著看了一眼天色,夏天的八點鐘已經晚了,天色已經淡淡地暗下去,距離擦黑也僅有一線。

不過雲飛鏡早就習慣了。冬天六點鐘天就黑了,她在盛華還不是要一個人坐一個小時的車,從城市的一端坐到另一端?

她覺得羅泓對自己好像有點……保護過度。

是因為盛華曾經發生過的事嗎?

不過對於雲飛鏡的拒絕,羅泓顯然也有非常正直的理由。

他從容地指了指雲飛鏡緊握的手心。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雲飛鏡還拿著那塊失而複得的玉。

這塊玉其實並不值什麼錢,但價值對她來說可謂獨一無二。雲飛鏡實在承受不起又一次的損失。

有了前車之鑒,她這次再也不會把玉掛在脖子上了。

雲飛鏡想了想,就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那就叫出租,先送我回去,再送你回來。”

她攔住羅泓去摸零錢的手:“錢我付——上一次你送我回家,已經麻煩了一次了。”

雖然一直以來生活得不夠寬鬆,但最近雲飛鏡還是有錢的。

在那個周總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在把她強壓著轉學之後,特意給她的獎學金卡裡轉了十來萬塊錢,十萬是雲飛鏡這一年在盛華應得的獎學金,剩下兩三萬大概就是他加的“不翻臉費”。

有了這筆錢,雲飛鏡高中三年都能安安生生地讀完了。而且,她也有一筆從前積攢的積蓄。

至於那個周總曾經承諾過的“遺物補償”……雲飛鏡隻想呸他一臉,根本就不屑去要。

他這麼有錢,這麼能乾,世上恐怕快裝不下他了,那點錢還是留著早給他自己修個墳吧。

正是因為有了獎學金進賬,雲飛鏡才能在前幾天底氣十足地提議去吃串串店。

——不然吃什麼串串,搞什麼小資主義情調?人快都窮個底掉了,吃關東煮不好嗎?

——————————

第二天雲飛鏡精神抖擻地去了王老師家補課。

師母姓杜,人長得相當漂亮。她也生得白,不過和王老師的那種白是兩種白法。

王老師那種白,很明顯就是因為太胖而把皮膚撐薄了,而師母的白……就是美人的白。

雲飛鏡聽說,鑒於師母和王老師在顏值上的巨大差異,劉贇超一直覺得老王是憑借智慧把師母給追求(蒙騙)到手的。

雲飛鏡進屋的時候,劉贇超已經到了。師母顯然非常喜歡這個淘得像個彈力球的小子,正笑吟吟地和這個小男孩說話,還牽著女兒和劉贇超玩。

見雲飛鏡進門,師母的眼睛就明顯地亮了亮。

“哎呀,你就是鏡子吧。”她友善地對著雲飛鏡微笑,“老王他們班男孩子真的太多了,好不容易有一個這麼漂亮這麼乖的小姑娘——你等等,我給你拿好吃的。”

“不,您彆麻煩……”

雲飛鏡的話才說了一半,杜師母已經笑吟吟地進了廚房。

劉贇超對雲飛鏡揮了揮手,他旁邊的小桌上已經放了切好的水果和花生糖,他吃得一邊腮幫子都鼓囊囊的。

雲飛鏡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悄悄問他:“你吃早飯了嗎?”

“沒有。”劉贇超也悄悄回答:“留著肚子吃午飯呢。”

雲飛鏡:“……”

師母款款地從廚房走了出來,遞給了雲飛鏡一碟新烘好的棗糕。

雲飛鏡隻是出於禮貌拿了一小塊,然後放在口中一咬——

麵點本身的甜,蜂蜜的淡淡清香,以及濃厚的棗味……好吃得舌頭快要咬掉了啊!

怪不得江湖傳言,王啟航先生在遇到杜太太前,原本是個八塊腹肌的美男子來著……

王老師家的客廳很寬敞,每到周日就專門騰出來,給他們這些孩子當成一個小教室。

教室裡容納的人數也不多,總共不到十個。

有一半人都是一班的同學,看雲飛鏡加入這個團體,彼此隻是心照不宣的笑笑。另外幾張不認識的臉則屬於隔壁二班,雲飛鏡和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

不過,很有意思的一點是,他們都認識雲飛鏡。

對此,吳誌宇的評價是:“畢竟你是‘彆人家孩子’。”

雲飛鏡生命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彆人家孩子”,在她目前十六年的人生中,連母親都隻陪伴了她前半程。

所以在聽到這個非常簡明易懂的梗時,她就隻是眨眼睛笑笑。

等上午的課都上得差不多了,廚房裡已經飄出師母製造的誘人香氣後,就是到了放學下課的時候了。

王老師笑眯眯地打開自己家的防盜門,劉贇超立刻撒著歡地跑了出去。

雲飛鏡:“……”等等,衝過頭了吧?

然後她發現並沒有。

因為對門李老師也像是掐算好了一樣,在差不多的時間裡打開了家門。

於是雲飛鏡就見到,林桓踩著他那個慢悠悠的葬花步,斜挑著眼梢倚在了李老師家門口。

“小矮子。”他嘲笑劉贇超。

他這個人的氣質實在是太特殊,整個人又白得有點像缺乏色素。所以至少雲飛鏡在見到他的第一瞬間,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了一個和現在非常應景的詞。

——倚、門、賣、笑。

雲飛鏡:“……”

雲飛鏡麻木地清空了自己的大腦。

林桓顯然不知道雲飛鏡心裡的腹誹,不然他恐怕又要氣得小臉兒煞白。他衝著劉贇超露齒一笑,再次做出“小矮子”的口型,然後帶著滿臉的毫不在意,踏進了王啟航的家門檻。

雲飛鏡:“……”

等等,你是不是走錯了,這是敵軍地盤啊。

林桓才不管這麼多。對他來說,天下之大,除了女廁所以外,門既然開了就是他能進的地方。

他這套混入敵軍內部的流程做的非常自然嫻熟,看起來已經不是第一次執行了。

至少師母從廚房裡出來,宣布“還有十分鐘飯就好了”以後,一轉頭看到林桓,當即就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小桓又來了啊。”

“嗯”林桓乖巧地點頭,“來找小鏡子玩。”

雲飛鏡:“???”

師母聽了倒是非常開心:“對嘛,你們同齡人都有共同語言的,看你和超超相處得多好啊。”

劉贇超尖叫起來:“我沒有!”

林桓傲慢地翻給“超超”一個“吵死了”的白眼。

雲飛鏡:“……”

她跟著林桓進到走廊的防火通道,問他:“你找我做什麼?”

出於對林桓這個人的了解,她覺得應該沒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