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商業巨子(一更)(1 / 2)

吃午飯的時候, 雲飛鏡被安排在雲外婆旁邊坐。

她左邊坐著雲外婆,右邊則是大舅雲笙。

雲外婆親自給她盛湯、夾菜、挑魚刺,一切舉止都不肯假於他人之手。而她自己卻吃得很少。

她憐愛追憶的目光反複摩挲過雲飛鏡的麵龐,就好像是母親終於等到了久彆歸家的女兒。

雲飛鏡在這個家裡的身份,也確實是個小女兒。

這頓飯幾乎完全是按照雲飛鏡的口味來的, 至少雲飛鏡看不出舅舅舅媽們喜不喜歡。大概是昨天吃飯的時候, 雲笙雲笛記下了她的喜好,菜色口味都和雲飛鏡昨天偏好的菜一模一樣。

他們真的對待她無微不至。

吃完飯後, 老人家就一刻不停地牽著雲飛鏡的手,摸到她手上繭子的時候就又開始哭。

雲飛鏡擁著老人溫暖枯瘦的身體,認認真真地撫過她的背。外婆一會兒把她當成媽媽, 又一會兒叫她“小鏡兒”。

雲飛鏡並不為他們把自己當成母親、或者他們在自己身上看到母親的影子感到難過和落寞。正相反,她真的很高興。

母親的家人們一直都記得她。

他們和雲飛鏡一樣,都是這樣深切地懷念著、愛著她。

老人家精力到底不濟,抱著雲飛鏡哭了兩場,就累得眉眼間疲態俱現。

最後雲外婆被兩個舅媽勸去午睡,臨午睡前還一定要人把她那幾個黃花梨、烏檀木、大紅酸枝和雞翅木的妝匣拿來。

她親自開了妝匣, 把老坑玻璃種的玉鐲、祖母綠的戒指、足金的龍鳳鐲子一個勁兒地往雲飛鏡身上堆,很快就滿滿當當地占滿了雲飛鏡一整個膝頭。

如果不是雲飛鏡急忙用手擋住, 那些首飾多到甚至要往沙發下麵滑。

那些首飾珠寶沉甸甸地壓在雲飛鏡的膝蓋上, 當真如同童話裡那樣:攤開卷包袱的氈布, 晃眼的金銀珠寶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其中沒有一件次品, 也沒有稍微不值錢的東西。

“拿著, 都拿著。”雲外婆每把一件首飾放在雲飛鏡身上,就露出幾分安心的神色,她喃喃地說:“姑娘家怎麼額能沒有傍身的東西……”

不等雲飛鏡推辭,她就已經說:“這全都是你媽媽的東西,都是我要給婉婉的。”

這樣一來,雲飛鏡就真的不好推了。

雲笙大舅站在一旁,還點頭附和雲外婆:“你外婆說得對,這些都是你媽媽的東西。你收好這些,以後不用太想著……他送你媽媽的那塊玉。”

可以看出,雲笙大概是用儘了半生的教養,才沒在雲飛鏡麵前直呼周靖的名字,不曾說出“周靖送小妹那塊破玉”之類的字眼。

在他看來,周靖乾的這叫什麼事!

小妹臨終前還拿著他送的定情信物,其實也就是一塊傳了兩百來年的雜玉。可周靖呢?

他那好外甥把玉摔了,周靖放一個屁沒有?

眼看那些珠寶多到雲飛鏡捧都捧不住,雲笙就先把母親勸去睡了,又在雲飛鏡麵前坐下,替雲飛鏡把東西都收拾到妝奩裡。

雲飛鏡有點局促地說:“大舅,這個……”

不等雲飛鏡把話說完,雲笙就搶先一步打斷了他:“這些首飾都是你外婆的,確實款式什麼都有些舊了。你們姑娘家年輕時該戴些新潮的,這個讓你兩個舅媽替你張羅。”

“大舅也有事要和你說——你母親留在雲家的,不止這些東西。當初出事以後,她的嫁妝我們兩家分割得明白,三份裡一份古董書畫等周海樓成年時給他;一份公司產業退還雲家,還有一份金玉珠寶、彆墅房產……”

雲笙直視著雲飛鏡,他黑眸幽深,神情卻懇切:“由雲家代為保管。永遠給那個可能被找到的孩子留著。”

雲飛鏡不知道他說得是真是假,但即便如此,在聽到這句話時,她也不由得心頭一震。

“從‘待拆遷區’搬出來吧,習慣了一個人住也沒問題,你媽媽單在本市就留給你了好幾套房子,我們一直都讓人收拾著,你隨時都可以住。”

雲笙伸長手臂,他動作非常慢,每一個變化的細節都很清晰,仿佛在試探雲飛鏡是否反感,以便於隨手都能收手。

看雲飛鏡沒有一點抗拒的模樣,他才用雙臂緩緩環住了這個小外甥女的肩和背,給了她一個輕柔且又重若千鈞的擁抱。

“小鏡子,”大舅的聲音溫柔得好像被曬得暖融融的春泉水,“我們回家啦。”

認親以來,雲飛鏡雖然偶爾表現出局促,卻大多數時候都平靜而自若。

然而在“回家”兩個字麵前,她的眼眶卻莫名地一酸一軟,久違的淚水突然決堤。

“哭吧。”有人坐到她另一側,是二舅媽。她耐心地看著雲飛鏡,看著這個多年後終於失而複得的小外甥女:“囡囡,我們已經到家了。”

大舅媽纖細的手掌溫柔地撫過雲飛鏡的頭頂,二舅則乾脆不顧形象地在雲飛鏡麵前蹲了下來。

“以後就都是在家了。”

“有事和家裡說就行。”

……

當天晚上,雲飛鏡留宿雲家。

雲家吃得是團圓的餃子,不要廚娘包好的那些,隻用她們調好了餡、擀好了皮,剩下的都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共同包。

雲飛鏡沒怎麼包過餃子,手裡就慢。大舅媽的手是最巧的,兩手花一樣地交疊,就已經捏好了元寶樣的一隻。

二舅媽和二舅雲笛都屬於手特彆笨的類型,一會兒捏破了皮,一會兒麵又和指頭粘在了一起。

大舅雲笙剛開始時,手裡捧著的就是一張餃子皮,現在雲飛鏡至少都包出十多個,他手裡還是那一張餃子皮。

但就是劃水劃得理所當然,還不妨礙他嘲笑二舅:“二弟,你們部隊就沒包過餃子?”

雲笛滿頭大汗:“我沒被炊事班借調過!”

雲飛鏡看在眼裡,忍不住在心裡偷偷的笑。

就這樣,晚飯一頓大家親手包的餃子吃下來,雲飛鏡和大家那種隔閡感與生疏感就基本上消失得差不多了。

雲家給她收拾出來了臥室,並且說好永遠給她留著。大舅媽親自帶她到了臥房,握著她的手說了好一陣體己話。

大舅母是個個大家閨秀,人也溫溫柔柔的,說話從不高聲。

她非常真摯地告訴雲飛鏡,她和大舅雲笙一直想有個小丫頭,就像雲飛鏡這麼漂亮,這麼聰明。

她腕上帶著隻晴水鐲子,溫度卻不如她手心更冰涼。雲飛鏡被她握著手,心裡隱約地湧現了一個猜測。

二舅家的表哥已經是上大學的年紀了,大舅家卻一直都沒有孩子。

大舅提起這事時語氣非常平靜,沒有無奈也沒有憤懣,甚至還說是自己不太想要。

但或許隻是……大舅母身體不太好,甚至不能生育,於是他們夫妻兩個乾脆就不打算生了吧。

雲飛鏡還不知道,她這個猜測,真的誤打誤撞說對了。

雖然現在有試管技術,然而和取.精不同,取.卵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煎熬。一根長針穿刺一樣紮進去,也不是所有人能承受得起。

更何況,因為妻子身體的原因,雲笙首先不放心妻子懷孕,其次覺得找彆人代孕也很不人道。

十月懷胎,母子連心,把彆人生出來的、陪了十個月的孩子抱進家裡,難道就不想想人家當孕母的心裡怎麼想嗎?

雖然胚胎細胞是夫妻倆的,可那到底是從彆人子宮裡活活挖出來的孩子啊。

一般交易可以錢貨兩訖,但要把一個活生生的孩子用金錢交易,在雲笙看來,這還是過了。

他和妻子統一了意見:家裡有侄子就很好。

等找到雲飛鏡後,兩人都很高興:現在有了外甥女,那就更好。

雲飛鏡不知其中的來龍去脈,但她想想雲笙當時提起此事時的氣度,心裡對這個大舅的好感不由得又往上竄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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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第二天的時候,兩個舅媽還想帶雲飛鏡去上街購物。

結果林桓遙遙一個電話打過來,他問雲飛鏡:“端午節已經留給你過了,你還記得的什麼時候是死線嗎?”

“不要欺負我這種老實人。”

雲飛鏡:“……”

之前接了林桓單子的時候,他們三個確實是說好的,要在這個端午假期把整個程序做出來,後期還要調試bug。

其實他們原本定好端午下午見麵,但林桓知道雲飛鏡有事,昨天一整天都沒有聯係她。

雲家人一聽是雲飛鏡的同學相約,雖然感到遺憾,但還是主動取消了計劃。既然是雲飛鏡和彆人相約在前,那他們就沒有插隊的道理。

雲飛鏡坐專車到了和羅泓、林桓提起約好的地點。司機主動為她拉開車門,很恭敬地說:“小姐要回家的時候隻需給我打個電話。”

雲飛鏡進到包廂時,羅泓第一眼便被她驚豔了。

他一直覺得雲飛鏡很漂亮,無需過多的裝飾,也一樣清純、堅毅、動人。

然而當她被人精心打扮以後,容顏燦燦,瑰麗的足以點亮彆人的眼睛。

雲飛鏡今天穿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無袖薄裙,裙擺自然垂落,襯托出修長纖細的雙腿,和如凝玉色的雙臂。

裙子上的同色花紋都是人工刺繡,看起來簡簡單單一條,實際上大有玄機。

認不出牌子的人隻會覺得這條裙子太配雲飛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大方得體,毫無死角。

雲飛鏡不戴任何飾物,被修剪過的劉海下露出清冽的雙眼,純澈如水,天然便勝過一切寶石。

當她款款落座,將雪白手腕搭在玻璃桌台上時,羅泓竟然不自覺地向後一仰。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這句古詩裡的精髓,儼然被此刻的雲飛鏡發揚得淋漓儘致。她美得太驚人了,幾乎晃傷羅泓的雙眼。

林桓對雲飛鏡的反應顯然就沒羅泓沒那麼大,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另一件事上。

“參見公主,給公主請安,公主今天真漂亮,所以分給你的活兒乾完了嗎?”

雲飛鏡:“……”

林桓哈哈一笑,他上下打量雲飛鏡幾遍,覺得她看起來還不錯。

他也不是不懂人情,昨天端午節,雲飛鏡剛認親,他就沒叫雲飛鏡出來。今天特意把雲飛鏡找出來,也是為了確認她過得好不好。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時間已經快到死線,那個程序必須早點解決,提前交貨。

死線將至,雲飛鏡再漂亮也無法蒙蔽林桓的雙眼。

他已經進化到六親不認的狀態,徹底露出資本家醜惡的嘴臉,逼迫羅泓和雲飛鏡快點上工,耽誤一分鐘就是耽誤一分的工錢。

等三個人的工作初步告一段落,終於能喝點果茶休息的時候,他們終於有空談起雲飛鏡回到雲家這件事。

羅泓真心實意地對雲飛鏡說:“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林桓也真心實意地對雲飛鏡說:“你被找回去的真不是時候。”

“我其實還接了一個頁遊的活兒。”林桓十分惋惜地感慨,“真的,本來還想找你一起發財的,但我估計你從今往後就用不上了。”

他猜得不錯。

雲飛鏡被雲家塞了一堆房子、珠寶、古董甚至還有一支信托資金,每樣東西都“是你媽媽的”。

這讓雲飛鏡連拒絕都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