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界一(2 / 2)

抖著身子的寶扇看人走遠了,這才剛撿起包袱,緊緊抱在懷裡不肯鬆手。旁人看她身上沒有糧食,也不再打她的主意。休息時,寶扇躲開眾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看左右沒人注意,才敢從衣服裡摸出一枚雞蛋。肚子裡有了東西,寶扇身上好受許多,摸著衣服夾層裡的金箔,想起父親母親臨走前的囑咐,眼眶裡盈滿了淚。淚水洗去了臉上的臟汙,露出雪白的肌膚來,如同剛才剝殼的雞蛋一般,白嫩細膩。

許是一路上太過不安,從未好好休息過,哭了一場後,寶扇竟有了困意,朦朧中她做了一場夢。夢中,她如願到了涪陵城,卻因為錢財被人發現,對方起了賊心,搶了她全部的身家。身無分文的她很快和其他災民一樣,淪落到沿街乞討的地步,而當她好不容易打聽到父母好友的宅院時,對方兒子卻對她心懷不軌,欺辱她沒了父母照看,壞了她清白。

這夢太過真實,以至於寶扇醒來後,仍舊感到一陣心悸。

但當手中的金箔被搶後,迎麵又撞上了那張和夢裡毀她清白的紈絝一模一樣的麵容時,寶扇才完全相信了那場夢。

張尚隻覺得晦氣至極,這群下賤的流民天生與他不合,他前腳才因為他們被父親臭罵一頓,後腳就被其中一個流民弄臟了衣服。張尚還未開口,那小流民便如受驚的兔子般,急匆匆逃走了。望著小流民逃走的身影,張尚覺得心頭微動,但他並未指望這小流民能賠他衣裳,便沒將這感覺放在心上。

牧南星騎在馬上,看著城內的流民,眉毛攏在一起,不待他開口,正向前行進的馬蹄突然停下,前方是跪坐在地上的流民,手心似乎擦出了血漬。

眼看著侍衛要把流民拖走,牧南星神色越發不耐,他喊停了侍衛,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正好落在那流民麵前。

寶扇抬起頭,目光撞入牧南星的視線中。她鴉羽般的睫毛輕顫,抓住那錠銀子。牧南星並未將寶扇的視線放在眼裡,輕飄飄移開了視線。

直到人走了,寶扇才收回視線。

夢中就是她的命運,要想改命,隻有那個男子才可以。在夢中,寶扇還看到了牧南星的命,她知道馬上的男子是京城派來賑災的,他在京城有一位戀慕的女子,但那女子卻顧忌兩人的年紀,始終不肯接受。經過幾次波折,兩人終於互通心意。雖然是寶扇自己的夢,她自己的喜怒哀樂卻隻是一筆帶過,而牧南星和那女子,卻是在寶扇的夢中,濃墨重彩地呈現著。

見到牧南星的那一刻,寶扇無比確定,隻有這個男子,才能讓她被毀清白的命運扭轉。

隻是剛才,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她渾身上下,如同乞丐一樣,就算卑微祈求,牧南星也不會讓她接近。寶扇摸著手中的銀錠,就如同剛剛,牧南星連一句話都未曾和她講過,用一枚銀錠,解決了她這個受傷的流民。

寶扇轉身進了藥鋪。

牧南星見了涪陵城的父母官,此人姓張,膝下隻有一子,為人還算和善。牧南星將糧食錢財安置好後,被張大人邀請赴宴。牧南星眉頭一揚,剛要發火,便被身旁的侍衛攔下了。

“可。”

見牧南星答應了邀請,張大人趕緊吩咐人將宴會的膳食酒水再檢驗一遍,萬萬不可出了差錯,這可是要招待京城來的賑災使。

宴會上,牧南星看著琳琅滿目的膳食,他在軍營待久了胃口比常人大些,這些冷盤熱炙也是吃不掉的。張大人見牧南星麵露不虞,連忙向身邊人使著眼色。

不久,絲竹聲響起,四個身姿曼妙的女子款款而來。牧南星敲著桌麵的手指,已表明他的怒火到了邊緣。一曲終了,四個妙齡女子臉龐嬌豔如花,眼含春水地看著端坐主位的牧南星。她們知道自己是送給賑災使的,隻是沒想到賑災使這般英俊,這般令人……

下一刻,她們嬌豔的臉便成了慘白色,原因無他,那賑災使不知何時從主位上離開,將一柄雪白的長劍放在張大人的頭顱旁邊。張大人嚇得渾身顫抖,麵上扯著笑問:“牧小侯爺,這是何意啊?可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這些歌姬不合心思……”

牧南星聲音如玉石落地,落在張大人耳朵裡,卻如同鬼魅。

“你府中倒是一片桃源仙境。”

外頭流民食不果腹,府中歌舞升平,聽聞桌上的一道膳食,就是用幾十條鯽魚肚子上的肉做就的,至於取走了最鮮嫩的魚肚肉後,其餘的魚肉去了何處,就不得而知了。

張大人連連發誓,自己從未苛待百姓。牧南星信也不信,隻是那長劍,總算從張大人腦袋旁取下了。

第二日城中便貼出告示,京城撥下糧食,城中災民人人皆可去領飯吃。一時間,流民們總算心安定下來。

寶扇已換上了一件粗布衣裙,臉上的臟汙也已經洗乾淨,雖著一身布衣麻裙,難掩其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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