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惹我,隻是想吃肉了,一會兒去膳食房,讓他們換個口味。”
……
寶扇看著空蕩蕩的馬廄,微微歎氣:不知道這小毛驢跑到哪裡去了,怕不是樂不思蜀,不願意回這小小的馬廄了。
心尖傳來微微刺痛,寶扇麵頰失去了血色,輕撫胸口順著纏繞在一起的氣息,好半晌才恢複如初,隻是額頭上已經沁出了薄薄的汗珠。寶扇攏緊了身上的裘衣,朝著膳房走去。
還沒靠近膳房,遠遠地便聞到了一陣香氣。寶扇用繡帕掩著檀口,她近來身子不適,用不得葷腥東西。寶扇原本想要轉身離開,但思緒微轉,還是決定去看看百味,而後再離開。
“……你說這是什麼!”
寶扇聽到了百味的聲音,像是在質問,而後便有“毛驢”“胡亂行事”之類的話語。寶扇麵頰蒼白如紙,轉身便看到了輕揚下頜的曲玲瓏,和靜立在她身旁的白季青。
想起了膳房中所說,提及了“小師妹”,寶扇輕顫著唇瓣,詢問道:“我的毛驢呢?”
曲玲瓏擰眉,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滿不在乎道:“被褪毛剝皮了。”她看著身旁的白季青,又補充道:“還是師兄幫忙按住蹄子呢。”
寶扇看著白季青,盈盈水眸布滿了霧氣,仿佛下一刻便要凝結成水,顫悠悠地滾落下來。白季青素來上揚的唇角有些僵硬,啟唇想要說些什麼,便見那柔弱的身子,宛如秋風落葉,靜靜地飄落。
“師兄!”
曲玲瓏難以置信地看著白季青接住了昏厥的寶扇,嘴中的質問還未說出聲,便看到白季青目光微冷,聲音雖然如同平日裡一般溫和,但總覺得有幾處不同,像是有難以察覺的僵硬。
“小師妹,胡鬨也要有個限度。”
曲玲瓏輕哼一聲,轉過臉去。
而被牢牢係緊的小毛驢,也被氣惱的百味鬆開繩索,他朝著膳房中其餘人冷聲道:“旁人的物件,怎麼能當作自己之物,據為己有。”
他們這些人,竟然敢如此膽大妄為,把寶扇的小毛驢,係在膳房裡。膳房裡的其餘人,沉聲不言語,一則是因為平時靦腆至極的百味,突然發怒的樣子,著實有幾分唬人。二則他們並不知道這是寶扇的毛驢,隻是聽從小師妹的安排,將毛驢係在這裡,好生恐嚇一番,按照小師妹所說,那便是——滅滅這蠢物的氣焰。
寶扇醒來時,看到的便是白季青的身影,他目光幽深如同溝壑,讓人瞧了有些畏懼。白季青看著穿著緋紅外衫的寶扇,喉頭微動,聲音艱澀:“你裘衣沾染了雪水,為免害了寒症,我便同其餘弟子借來了外衫。”
寶扇避開他的視線,纖細的手掌,緊攥著身上的衾被,弄出了極深的褶皺。
白季青補充道:“毛驢已經係在了馬廄,它完好無損,未曾做了旁人的盤中餐,隻是……”
白季青擰眉:“隻是缺了一塊皮毛,很快便能長好的。”
寶扇垂眸看著棉被,沉聲應了,多餘的話語卻是一句不講。這番景象,若是換作了旁人,定然覺得坐立難安,恨不得匆忙離去。但是白季青不同,他的目光,一寸寸打量著寶扇身上的緋紅外衫,極其輕薄綿軟,與皎白的肌膚交相輝映,果真是美不勝收。白季青的吐息漸重,但他麵色平淡如常,叫人瞧不出半分異樣。
門被推開,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方才還閉口不言的寶扇,眼眸中的淚珠瞬時盈滿眼眶,撲簌簌落在棉被上。
“文英師兄……”
如泣如訴,似嗔似怪。
如此佳人落淚,叫人如何不心軟?
謝文英身上還帶著風雪的涼意,寶扇擁入他懷中時,隻覺得周身一冷,輕輕顫抖著。
“毛驢……差點沒了……”
寶扇聲音嗚咽,落入耳中讓人心碎不已。謝文英早已經習慣她這小姑娘的脾性,任由她哭訴。
他們之中,仿佛有旁人介入不了的屏障。
白季青心下越沉,看著謝文英的眼眸,越發淡然,甚至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