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世界五(十七)(2 / 2)

那如同巍峨高山般的人影,原本正端坐著,聽到有聲響,他立即站起身,朝著門扉的方向望去。

與那黑黢黢的眼神相對,寶扇隻覺得自己被野獸盯上了,她慌忙地垂下腦袋,躲開那人的視線,心中惴惴不安:這人生的如此高大,好似山中野狼般。

容昭濃眉緊鎖,他家境貧苦,整日緊衣縮食地過日子,聽聞王後親口許諾,凡除掉北郊猛獸者,能得珍寶。他這才孤身入山林,耗費了三日,將那凶狠的猛獸拖出來。可王後隻將他留在這裡,嫌棄他衣裳破舊,讓他梳洗換衣,卻連半句關於珍寶的話語,都未曾提出。待了這幾日,容昭的耐性早已經到了邊緣,他雖然不願意惡意揣測這些王公貴胄,但如今的種種待遇,讓他不禁懷疑起:莫不是他們不舍得珍寶,故意拖延至此。

容昭已經不願意再等候,他原本打算去找王後,既然他們不願意兌現承諾,將珍寶贈送給他,那便將猛獸的屍身歸還於他。容昭將這猛獸的皮毛扒下來,賣給皮毛販子,還能掙些銀錢。

隻是容昭沒等到王後的身影,卻看到一模樣可人的小侍女,怯生生地走到他身邊。

容昭目光冷冷,視線輕輕掠過纖細柔弱的腰肢,心中暗嗤:富貴人家錦衣玉食,怎麼養出來這般瘦弱的侍女。容昭濃眉緊皺,暗暗思量,莫不是這家人苛待侍女,才積累下來的銀錢,如此看來,他想要兌現的珍寶,怕是得不到了——隻是那猛獸,必須要帶走。容昭緊了緊拳頭,想到:若是他們百般阻攔,既不肯讓自己帶走珍寶,也不願意歸還猛獸,隻能以蠻力相搏了。

越靠近容昭,寶扇胸腔傳來的跳動聲,越發急促不穩,一顆心仿佛懸在了喉嚨處,讓她喉間發澀,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眼前的人,已經換了得體的新衣裳,但隔著層層布帛,寶扇仍舊能看到肌肉繃緊的模樣。容昭的肌膚,不是富貴人家慣常養成的白皙,而是日光傾瀉潑灑的顏色,比麥穗的顏色更淺,像是塗抹上了一層薄薄的蜂蜜,處處彰顯著康健。

容昭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讓寶扇心生畏懼的。他身量高,力氣大,單單看他身姿,便覺出他的蠻橫粗魯,使人不能將容昭和“憐香惜玉”等諸如此類的言辭,聯係在一起。容昭烏黑幽邃的眼眸,仿佛林中逡巡的野獸,敏銳駭人。

被他冷冷一瞧,寶扇險些將手中的茶盞,摔到地麵上。一隻沉穩有力的手,扶住了寶扇纖細的手腕。容昭的掌心,仿佛沾染了濃烈的熱意,將寶扇的手腕灼的發燙。

白皙細膩與蜜色蠻橫,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交織在一起。

寶扇聲音細弱:“容……容昭公子,請用茶水。”

容昭眉峰揚起,像是頭次聽人這般喚他。街市上的人,隻會隱去名姓,扯著嗓子喊他“屠夫”,而這嬌怯怯的小侍女,即使已經害怕到這副樣子,卻仍然握緊茶盞,不肯鬆手。

容昭接過茶盞,上好的新茶,醇香的經過炮製的茶葉香氣四溢。容昭卻不知道細細品味,輕酌慢飲,宛如牛嚼牡丹般,揚起脖頸,咕嚕嚕地儘數喝進腹中。坐了這許久時辰,容昭確實是渴了,他喝的急切,圓潤的水珠,順著脖頸上的凸起,緩緩流下,最終沒入衣襟處。

寶扇瞧著他這般豪飲,不知不覺竟然羞紅了臉頰。容昭將茶盞隨手放在紅木桌上,朗聲問道:“可還有?”

寶扇不敢抬頭看他,隻垂下腦袋,輕聲細語道:“沒有了。”

她聲音細細,容昭聽得並不真切。容昭伸出手,拉扯著寶扇的衣袖,本想讓她靠近一些,卻未曾想到,自己本就力氣大,使在身子柔弱的寶扇身上,越發讓人受不住了。寶扇身子輕顫,腳步踉蹌,朝著容昭懷中撲去。

看著寶扇麵頰上浮現的紅暈,容昭心神微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將寶扇身子一轉。

下一瞬,寶扇便跌坐在容昭的腿上,柔臀之下的肌肉緊實有力,傳來令人麵紅耳赤的熱意。

容昭眉眼微凝,到了如此境地,仍舊坐懷不亂,繼續追問道:“剛才說了些什麼?”

寶扇心尖發顫,半晌才意識到容昭所詢問的,是茶水之事。她想起了王後的吩咐,以及邁進偏殿時,王後貼身侍女的眼神示意。寶扇平複著紛亂的思緒,怯怯地抬起頭,直視著容昭漆黑的眼眸。

見狀,容昭微微愣神,沒有料想到這性子軟弱的小侍女,竟然能鼓起勇氣,直勾勾地瞧著他。容昭仔細看著寶扇的眼眸,這才發現寶扇的眸子生的極好,盈盈水光,在燭光的照映下,宛如天邊璀璨星辰。

容昭聽到小侍女開口,聲音軟軟糯糯:“公子若是想要茶水,怕是沒有了。隻不過,望梅止渴的法子,還是有的。”

何為望梅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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