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執意不肯放下寶扇,但耐不住寶扇的柔聲請求,和那雙水意朦朧的眸子專注地望向他。兩人情濃時,寶扇亦是這般,用小獸般柔軟依賴的目光看著他。可如今物是人非,寶扇再次央求他時,竟是為了另外一個男子。
謝觀終究是鬆開了手掌。
寶扇雙腳還未落地,便被陸聞鶴接到懷中。陸聞鶴寬袖輕展,就將寶扇攏進自己衣袍之下,連零星的衣袍都未曾展露在外麵。
陸聞鶴既然已經接回了寶扇,不再理會神情落寞的謝觀。陸聞鶴抬腳離開此處,乘上了國公府的馬車,將眾人的議論聲,留在身後。
馬車隨著道路的起伏而微微顛簸,寶扇本就剛從台階上摔落,意識混沌,又被馬車的顛簸起伏弄得麵色發白,看起來煞是可憐。陸聞鶴濃眉微凝,聲音冷冷地安排車夫:“行慢些。”
馬車的腳步聲逐漸變得平穩緩慢,寶扇的臉色還是慘白色,整個人宛如落滿霜雪的禾苗,隨風輕顫。陸聞鶴緊皺的眉峰未曾舒展,他站起身,從寶扇對麵的位置,挪到了寶扇身旁。陸聞鶴伸出手掌,將寶扇的腦袋按在自己肩頭。
堅實有力的肩膀,讓寶扇覺出了幾分安穩,發白的臉蛋也逐漸恢複血色。
駿馬在國公府門前停下,陸聞鶴抱著寶扇從馬車走下。國公府的奴仆們,無論心中是如何好奇猜測,此時都恭恭敬敬地俯身,不敢抬頭看陸聞鶴懷中的女郎是哪一位。
府醫為寶扇懸絲診脈,隻道寶扇是額頭碰到了堅硬的物件,又受了一些驚嚇,才會如此。府醫看著陸聞鶴黑沉的臉色,原本想要說出的“並無大礙”,經過仔細斟酌後,改口成了:“不用湯藥,敷些藥膏,免得留下疤痕。”
陸聞鶴攏眉,問道:“還會留疤?”
府醫連忙道:“用著藥膏,好的快些,女郎心中也能安心。”
陸聞鶴這才舒展眉峰。
見到此等情狀,府醫心中暗暗稱奇:到底是哪家的女郎,惹得世子爺這般關心。這傷口並不算嚴重,平常人不敷藥膏,十幾日也能褪去。隻是這女郎肌膚細嫩,磕磕碰碰的痕跡,也瞧著駭人。為免世子爺掛念,府醫還是決定開著消腫化瘀的藥膏,好儘快讓女郎恢複如初。
藥膏被呈上,陸聞鶴打開蓋子,淡淡的藥草香氣撲麵而來。陸聞鶴手指輕挑起凝脂般的藥膏,撩開寶扇額前的發絲。看到那駭人的痕跡時,陸聞鶴心中猛地一跳,他將這種異動歸咎於寶扇太過蠢笨,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傷,才會讓他覺得麻煩,進而心煩意亂。
按照府醫的叮囑,陸聞鶴的手指,沿著寶扇受傷的痕跡,輕輕描摹,待將藥膏塗抹均勻以後,陸聞鶴便輕揉細搓,直至指腹生出了溫熱,才堪堪停下。
寶扇抬眸看著陸聞鶴,雙眸清淺,在額頭上的青紫傷痕襯托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惹人憐愛。陸聞鶴本是為寶扇上藥,但不知道何時,卻突然變了意味。他手指緩緩向下,掠過寶扇挺翹的鼻,柔軟的唇瓣。
直到寶扇的一聲輕呼傳來,陸聞鶴才猶如大夢初醒般,停下了動作。而此時,寶扇不像是之前那般淒楚可憐,麵頰慘白。如今她麵頰緋紅,眉眼中儘是羞人的熱意。
寶扇柔唇輕啟,細聲問道:“時辰不早,該回秦府了。”
在馬車上時,寶扇就曾央求陸聞鶴將她送回秦府附近。寶扇雖然受傷,但行走無大礙,獨自一人返回秦府,至於額頭上傷痕之事,也能仔細與秦家人解釋。但陸聞鶴不願,寶扇向來是爭執不過他的,軟榻之上如此,平日裡相處亦是如此。寶扇隻能聽從陸聞鶴所言,來了國公府,隻是日後該如何向秦府眾人解釋,這著實叫人為難。
陸聞鶴聲音冷凝:“如此急切?”
他瞧著寶扇待在謝觀懷中時,也不像現在這般顧慮眾多,瞻前顧後,急匆匆要往秦家趕去。怎麼落入他的懷中,便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陸聞鶴心道:難道是寶扇以為,謝觀比他更值得信任。寶扇聲譽有損,謝觀會訂下婚約,解決寶扇的為難,而他陸聞鶴卻不會。
陸聞鶴突然俯身,鷹隼般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寶扇。
他眼神漆黑幽深,伸出手掌捉住了寶扇的柔荑。
寶扇聽到陸聞鶴的聲音響起。
他說:“便是待在國公府,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