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世界十(十一) 宮廷文裡心比天高的教……(2 / 2)

宮侍看著褚時遠去的身影,摸了摸腦袋,他隻道是自己看錯了,待普通的宮女都態度柔和的恭王,怎麼會露出那樣冰冷的目光呢。

褚時離開皇宮後,被前來迎他的侍衛帶回家中。

褚時拿起銅鏡,鏡子中立刻出現一個麵帶柔意的男子。任誰見了,都讓人覺得極其可親。褚時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起今日宴會上的褚伯玉,突然大笑起來。

他撫著自己的雙腿,笑的極其開懷:“真不虧是父皇的兒子,原來骨子裡流淌的,都是一樣的血啊。”

……

褚伯玉離開正殿,他屏退宮侍,獨自一人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

無人知道,褚伯玉有一個怪習。旁人若是慍怒,麵皮漲紅,心臟砰砰跳動,是讓人一眼望去,便知道他心中有怒火翻滾。但褚伯玉不然,他越發生氣,心跳聲反而會變得平緩,麵上甚至會展露笑意。往日裡,褚伯玉發過最大的火,便是在他得知鐘太後將墨玉丟棄,他遍尋不得。褚伯玉如同往常一般,上朝、麵見鐘太後,他神色始終恭敬。以至於鐘太後都輕聲歎息,說著她寧願褚伯玉好好地發一場火氣,也不要像個麵人一般,讓人隨意拿捏。

隻有褚伯玉清楚,他是如何控製自己,才沒有心中翻滾的惡意發泄出來。墨玉不見的那幾日,他甚至想要處死幾個伺候墨玉的宮侍,仿佛隻有見到他們的鮮血,才能使褚伯玉心中稍微緩解,喪失狸貓的痛楚。

但褚伯玉不能,因為他清楚地記憶著,在做天子之前,他是蜀城中人人皆可欺負的可憐蟲。那段食不果腹、卑微不堪的日子,褚伯玉永難忘記。褚伯玉蜷縮在自己那些難堪的回憶中,沒有人願意將他拉出那段回憶,他自己也甘願窩在狹窄的殼子裡麵。

溫吞,優柔寡斷,這才應該是他褚伯玉,無能而怯懦的小皇帝。

而血液中翻滾叫囂的惡意,褚伯玉不明白那是什麼,他也不想直麵。

好在狸貓之事,褚伯玉很快便恢複如常。隻是今日,聽到鄧大夫口中的汙言穢語,褚伯玉緊繃的弦突然鬆開。

他聽到自己吩咐侍衛,將鄧大夫送到南風樓。

明日,鄧大夫於南風樓私混之事,便會傳遍京城。到時,鄧大夫名聲受辱,自然不能繼續在朝為官,連累鄧大夫的家眷,族人,都要背負上汙名。

自然,褚伯玉在笑著說出這些話時,便已經知道了鄧大夫的結局。

月色微涼,褚伯玉的身影,被皎潔的月光打在地麵上,和茂密的樹影交織在一起。褚伯玉心中想著,他究竟是如何待寶扇的。

愛意?並沒有那麼深切。

喜歡?或許有一些。寶扇貌美,時常一副怯怯的模樣。柔弱的美人,總是容易惹人疼惜憐愛的。況且褚伯玉是天子,一個天子的喜歡,便宛如春日雨水,時常便會有一場降臨。君主的喜歡,極其淺薄而輕易。因為普天之下,率土之濱,皆是天子所得所有。因此,美貌貼心,溫柔似水者,極其輕易地便讓天子生出疼愛之心。隻是雨水過後,日光重新出現,那些單薄而清淺的喜歡,便會如同雨露一般,被蒸騰而去。

褚伯玉待寶扇,怕是與墨玉一般,將她當□□寵。既然是他的寵物,怎麼能被旁人汙糟言辭所輕待,所以,褚伯玉才會惱怒。

褚伯玉正細細思索著,便見到楊柳河畔,錦鯉池旁,一襲梨花白衣裙的女子,正以帕掩麵。柔怯的哭泣聲音,緩緩傳來。似貓兒般的嗚咽,又如同小獸揚起爪子,在心上輕撓,激起一陣酥麻癢意。

細長的柳樹枝條,輕輕搖曳,掠過那烏黑的鬢發。褚伯玉還未走近,便被寶扇發現了。哭泣聲柔柔停下,寶扇宛如一隻受驚的幼兔,她慌張地擦拭著眼睛,但眼尾處的緋紅,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陛……陛下。”

她綿軟的聲音,還帶著剛剛哭泣過的沙啞,此時輕抽著鼻子,卻要做出一副姿態恭敬的模樣,朝著褚伯玉問安。

褚伯玉走上前去。楊柳樹下,他高大的身影,幾乎要將寶扇纖細柔弱的身子吞噬殆儘。

他略帶著涼意的手指,挑起寶扇小巧的下頜,出聲詢問道:“不是得了賞賜,為何還要哭泣?”

寶扇的下頜,被兩隻手指攏住,隻能睜著一雙剛被淚珠洗刷過的眼眸,怯怯地看著褚伯玉。

“不是的。”

月色朦朧,在梨花白的衣裙上麵,籠罩了朦朧模糊的白紗。褚伯玉這才瞧見,寶扇小巧挺翹的鼻尖,也帶著梅子緋紅。

寶扇糯聲說道:“陛下賞賜,奴婢很是歡喜,更是沒有因此難過哭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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