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輕給白小穀穿衣服, 這並不是件容易事。
衣服是秦九輕的外套,本就是個沒有束帶的外搭,對於白小穀的體型來說又過於寬大。黑色的綢緞布料落在白皙的肌|膚上, 無論是色彩還是質感都對比強烈。
白小穀哪怕有了完全的身體, 也還是少年體態。
骨頭擺在那兒, 高矮是定格的。
至於胖瘦……
他一點不胖, 甚至有些偏瘦:瘦削的肩膀支棱著寬大的衣裳, 腰身不盈一握, 黑色衣裳下一雙腿長且直。
秦九輕:“……”
白小穀:“我自己來。”他手碰到了秦九輕,涼涼的指尖不再是骨頭的冷硬,而是像奶凍一樣的軟彈, 秦九輕驀地鬆開手, 應道:“好。”
白小穀嘴上說著自己來, 其實哪裡穿得明白?他做骨頭時沒衣服, 有了衣服都是秦九輕給他穿的, 如今……
東扯扯西扯扯,白小穀抬頭:“就這樣吧!”
他這扯了又扯得還不如不穿:
領口敞著, 凹陷的鎖骨給瑩亮的膚色打了一層薄薄的陰影,腰間係得鬆鬆垮垮, 長腿在縫隙中若隱若現……
秦九輕:“不行。”這穿了些什麼!
白小穀留意到他的視線, 他委屈道:“你是不是嫌我太白了?”他看出來了, 秦九輕要麼看他脖子要麼看他胸口要麼看他腿, 都是他沒辦法用衣服擋著的地方。
他不喜歡白色, 他嫌棄他!
秦九輕被他問得一愣。
白小穀控訴道:“我也不想啊,可我本體就是一具白骨, 膚色肯定和骨色一樣啊。”
聽說曬曬太陽能變黑,他現在就去曬太陽來得及嗎。
秦九輕聽不下去了:“你這樣很好。”
白小穀信了他的嘴:“那你怎麼不看我?”
秦九輕:“……”
白小穀氣死了:“你、你……”
秦九輕岔開話題:“回家吃飯。”
白小穀:“……”
秦九輕:“娘親給你做了一桌子菜, 不想吃?”
白小穀:“要吃。”雖然也嘗不到味嗚嗚嗚。
秦九輕:“走吧,他們也在等你。”
這話好使,白小穀舍不得讓爹娘等太久,應了下來:“好吧,回家。”然後站著不動了。
秦九輕:“?”
白小穀:“??”
秦九輕:“……”
白小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抱|我啊。”
秦九輕:“………………………………”
他們相識這麼久,‘抱著’的確已經是固定項目了。
白小穀是骨頭時,因為怕人,時常掛在秦九輕肩膀上;後來能變小了更是天天窩在他懷裡;再後來有了小身體,也是待在他掌心趴在他肩膀。
現在……
麵對眼前這容貌傾城的白皙少年,秦九輕如何下得去手!他下不去手,白小穀卻張得開手,求抱抱的姿勢因為體型不同,完全變了味。
眼見秦九輕不動,白小穀委屈極了,依舊空靈靈的聲音帶了哭腔:“你討厭我你就直說,不用騙我……”
秦九輕將他抱了起來。
白小穀:“誒!”他抓住他衣襟,莫名覺得有些熱。
秦九輕手真燙。
秦九輕落在他腰上的最燙。
他心尖像被貓撓了一樣。
白小穀挨在秦九輕胸前,聽到他砰砰砰的心跳聲,不知為什麼,他聽得臉頰發燙。
秦九輕:“到了村口就下來自己走。”
白小穀:“嗯……”
秦九輕的聲音怎麼這麼好聽,從他耳朵直直鑽進他心底了。
遠遠看到護村河,秦九輕把白小穀放了下來。
白小穀扯著他衣袖道:“我很重嗎?”
秦九輕給他整理好衣服道:“不。”
白小穀:“那你怎麼都不抱我回家?”問完這話,他自個兒喉嚨一乾,抬不起頭了。
秦九輕:“……”
白小穀道:“不抱算了,我自己會走!”
秦九輕一把握住他手腕。
白小穀:“!”
秦九輕自己也怔了下,他不可能再把他打橫抱起,但是……手指挪動了些許,他握住了白小穀的手。
白小穀冷不丁被秦九輕握住,隻覺得他掌心熱得很,燙得他……
“九大寂。”
“嗯?”
“你手心好熱。”
“……”
“燙得我骨頭都酥了。”
“誒,你乾嘛鬆手了!”
九大寂好奇怪!
不僅不抱著他了,連牽他手都不願意了。
果然……果然他還是嫌他醜吧!白小穀:自閉了!
回到家中,秦詠和許諾饒是做了心理準備,乍看白小穀也還是愣了愣。
小身體也好看,到底是太小了,衝擊力不夠大。
眼前這銀發少年,簡直像從月宮走下來的仙人,眉眼身段氣度都太好看了,美得不可方物,世間仿佛不該存在這般完美無瑕的人。
白小穀:“爹爹,娘親!”
空靈靈的聲音加上燦然的笑容,一下子隔開了那冷冷的疏離感,秦詠和許諾心落了回去。
是小白骨,是他們的小家夥。
“快進屋!”許諾把他迎了進來。
秦詠也沒了那陌生感,隻覺熟悉得很。
小白骨無論樣貌如何,那雙眼睛是不變的。
乾淨、澄澈。
與他對視,仿佛被泉水洗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