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穀不想自己睡覺, 一方麵是他有億點點怕黑;另一方麵也是今天經曆了這麼多事情,讓他很怕一個人。
他怕這是一場夢,怕師傅和師兄已經去世了, 怕他根本沒有遇到過九大寂。
秦九寂隻能聽到他的心裡話, 並不能感知到他的所有心思。
這些無法言說的, 可能連白小穀自己都沒有明確察覺的, 他又如何聽得到。
秦九寂聽到的隻有――骨想睡你。
放肆!
他怎會被一個小小骨頭精蠱惑:“出去。”
白小穀也知道自己這要求有點過分, 沒什麼底氣:“骨很有用的, 可以晚上給您蓋被子,可以幫您留意傷口,如果有問題的話, 還能及時上藥……”
說了一大堆, 白小穀又道:“如果主人怕黑的話……”
秦九寂揚眉:“本座會怕黑?”
白小穀閉嘴了。
秦九寂想了下, 問他:“難道你怕黑?”
白小穀被戳中了一半心事:“恪…”
秦九寂哪有不懂的, 但他還是故意問道:“還是說你怕本座一走了之。”
白小穀忙道:“骨知道你不會走的!”
但是……他後麵的話是在心裡嘀咕了, 聲音委屈巴巴,模樣要哭不哭的――在今天之前骨也沒想到師兄和師傅會……命懸一線。
他越想越難過, 越想越害怕。
他害怕一覺醒來什麼都沒了。
害怕孤零零的一個人。
沒人比秦九寂更了解一個人的滋味。
他到底是心軟了:“行了,彆哭, 你可以留在屋裡睡, 但彆想爬我床上。”
白小穀心緒一下子放晴:“那骨要睡哪?”
秦九寂剛想給他幻化一張床, 但他自己的煞氣幾乎耗空了。
這一天他又是衝破七絕塔桎梏救笨骨頭, 又是給他做身體、做衣服、做鞋子還要做褲子, 哪有煞氣再去做床?
況且他堂堂一個真魔,憑什麼要去做這些東西。
說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秦九寂冷酷道:“你睡地上吧。”
白小穀看了看冷冰冰的地麵, 委委屈屈:“睡地上啊,真的睡地上啊……倒也沒事, 骨為了主人睡地上也沒關係,主人不要怕我冷,也不要怕地麵太硬,也彆擔心我被弄臟……”
秦九寂:“閉嘴或者滾回屋。”
白小穀不敢多說了,他搬了床被褥出來,一邊鋪著一邊在心裡吐槽:不愧是冷血魔王!
秦九寂聽到了,冷笑:不治治這個小骨頭,真當本座好說話了。
兩人分彆躺下。
白小穀哪裡睡得著,他側躺著,胳膊放在枕頭下,靜靜地看著秦九寂的方向。
秦九寂背對著他,他隻能看到他的後背,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想到師兄受的傷,想到可怕的七絕塔。
秦九寂低聲問:“你到底要不要睡覺?”
白小穀:“骨以為您已經睡著了。”
秦九寂:“被你這樣盯著,誰睡得著?”
白小穀忙道:“對不起!您快睡吧。”
秦九寂轉過身看他:“你不想睡就起床練習穿衣服和穿鞋子。”
一句話嚇到白小穀,他趕緊閉上眼睛:“睡了睡了,骨睡著了!”
秦九寂沒再背過身,他側躺著,從相對高的角度去看蜷縮成一團的小少年。
不得不說,白小穀這模樣生得實在好看。
膚色發色乃至五官四肢,連身段都完美契合秦九寂的喜好。
秦九寂有些後悔,他何必給他捏身體?
這小骨頭本就心思奇怪,他又把他給捏成了自己最喜歡的模樣――不是最喜歡而是看著最順眼――豈不是給了他做壞事的便利?
白小穀呼吸逐漸勻稱,秦九寂喚了他一聲:“小骨頭。”
白小穀睡得踏踏實實。
秦九寂:“…………”
欲擒故縱而已,愚蠢的小伎倆。
秦九寂翻個身自己也睡了。
朦朦朧朧間白小穀做了噩夢,他夢到師兄和他道彆,夢到師父離他遠去。
他的眼淚根本停不住,躲在被子裡嗚咽出聲。
秦九寂蹙眉:“你不睡就……”
他睜眼看到了緊閉著眼睛,哭濕了枕頭的白小穀。
秦九寂:“……”
趕走是不可能趕走了,他還有一點點心疼。
肯定是這張臉的緣故。
秦九寂走下床,輕輕拍著白小穀的肩膀,聲音僵硬:“彆哭。”
小骨頭哭得輕了些,但依舊在抽抽搭搭,他用力縮在被子裡,像是在尋求什麼依靠。
秦九寂一怔,回神時已經把人抱在懷中。
白小穀緊緊挨著他,柔嫩的麵頰還在他臂膀上蹭了蹭,眼尾還濕漉漉的,但沒有繼續哭了。
噩夢結束,他像是雛鳥歸巢般,因回到了母親的羽翼下,而感覺到了滿滿的安全感。
母親?荒謬!
秦九寂想把他扔下去,但……地上的確很涼,小骨頭的皮膚特彆嫩,墊了一床褥子有一塊竟已硌得泛青了。
秦九寂:“笨骨頭。”
秦九寂到底是把人抱到床上,他可不是因為心疼小骨頭,他隻是心疼自己做的這副身體。
這可是用他耗費大量煞氣做的。
煞氣是他的,這副身體也是他的,他自然要保護他的東西。
秦九寂說服了自己,將白小穀圈到了懷裡。
白小穀不哭了,抓著他的衣襟睡了一個沒有噩夢的好覺。
第二天,天剛亮。
白小穀動了一下,秦九寂驚醒,立馬把他抱到地上。
這動作再快也動靜不小,白小穀本就要醒了,這會兒更是朦朦朧朧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