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一年經曆的事, 對白小穀來說,比之前三十餘載還要多許多。
師父和師兄昏迷不醒,他遇到了秦九寂, 他們在天虞山被圍攻, 而後遇到了許諾姐姐, 又有了現在的天虞門……
他甚至有了兩個名字:一個是主人的白小穀;一個是天下的月知。
一無是處的小白骨成了天下人的英雄, 這許許多多的變故隻發生在區區一年之間。
千言萬語道不儘白小穀的千頭萬緒, 他伏在秦詠身前, 邊哭邊說,到最後也隻剩下一疊聲的:“師父,骨好想你, 骨好想你……”
嚎啕大哭中全是白小穀的思念和恐慌, 他想念師父, 又怕師父永遠醒不過來, 這所有的情緒都因為秦詠睜開眼而宣泄而出。
秦詠心疼得厲害, 所以說眼前的銀發少年不是他記憶中的小骷髏,但這聲音, 這情態……讓他一點兒都不陌生。在他心中,小骷髏有了血肉之軀也該是這副模樣。
“不哭不哭……”秦詠許久沒說話, 聲音難免嘶啞, 他竭力安慰著白小穀, 哄著他不要難過。白小穀哭得雖驚天動地, 但情緒是快活的:師父醒過來了, 師兄也快醒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師徒二人止了眼淚, 慢慢說起這一年中發生的事。
白小穀三句不離秦九寂,聽得秦詠一愣一愣的。
這實在太玄幻了, 天地間唯一的魔神竟然……
秦詠多少是有些擔心的,自家徒弟自己清楚,白小穀有多單純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這麼傻萌萌的小骨頭被人吃乾抹淨骨頭不剩,怕是還會感恩戴德。
這些擔憂秦詠自然是說不出口:白小穀這麼開心,他怎麼舍得潑他冷水。
隻能且行且看了,若是那位真的在戲耍他,那他拚上老命也要把小骨頭帶走!
“砰”地一聲,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師徒二人看向門外,一襲素淨白衣、青絲挽在耳後的許諾站在門邊。
秦詠看到許諾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許諾也是眼睛不眨的看著他。
白小穀忙道:“師父師父……這位是……”
他話沒說完,秦詠先一步局促道:“前輩……前輩……”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許諾,或者該說他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她。
許諾溫聲道:“我叫許諾。”
秦詠一愣,耳朵尖泛起一片紅暈。
他們相識的時候,許諾已經是修為頗高的女修,而秦詠不過是一個剛剛化形的麋鹿。
許諾救了秦詠,秦詠對她充滿感激,後來許諾又教養了他一陣子,秦詠越發尊敬她,同時心底也萌生了一些不該有的念想。
後來……許諾同他分彆,秦詠以為是自己的妄想冒犯了她,心中雖難過卻也無可奈何,畢竟他們之間是天差地彆。
秦詠臨死前最擔心的是孤零零的白小穀,最遺憾的則是沒有再見到她一麵,沒有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她。
兩人這般相顧無言,讓白小穀醒過神來。
是了是了,骨在這礙事了!
白小穀很舍不得師父,但許諾姐姐也等了師父這麼久,他不能再浪費他們的時間。
白小穀起身,說:“骨去看看師兄!”
之前師徒二人的哭哭啼啼中,白小穀早已說了火狐狸的情況,所以秦詠並不擔心。
白小穀溜出去,悄咪咪地把門關上,迎麵就看到了秦九寂。
秦九寂:“醒了?”
白小穀撲到他懷裡,用力抱住他,開心道:“師父醒了!師父醒了!主人……師父醒了!”
他的情緒感染到秦九寂,秦九寂眼中染了絲笑意,環住他腰身道:“醒了便好。”
白小穀從他懷中探出頭,著急道:“師兄也要醒了吧,骨去看看師兄!”
秦九寂放開他:“去吧。”
白小穀趕緊去了火狐狸的屋子,秦九寂沒有進去,隻是留在門外,給師兄弟二人足夠的空間。
火狐狸因靈魂受損,醒來的時間比秦詠晚了一些,他慢慢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皎皎月華也比不過的精致小臉。
火狐狸:“!”
白小穀撲過去,抱著他又是一陣嗚嗚嗚。
火狐狸感覺到熟悉,但他不敢相信,開口便是:“你、你乾嘛,你彆以為自己長得美就可以勾引本大爺啊!”
白小穀:“……”眼淚凝在眼睫上,被他一句話懟得掉不下來了!
火狐狸:“起開起開,大爺我……”
他話沒說完,白小穀帶著哭腔道:“師兄……你不認得骨了!”
火狐狸:“……………………………………”
白小穀指控他:“你還說不管骨變成什麼樣都知道,骨這還沒化成灰呢,您就不認得了,師兄是個大騙子!”
火狐狸還是說不出話:“你、你……”這怎麼可能是他家小骷髏!
哦不對,火狐狸想起自己“死”前的事,赤緹果湊齊了,小白骨的確要有身體了,可是……這……這也太好看了吧!
他堂堂一個顏值巔峰的狐妖竟然輸了,還輸了不止一星半點,這……這……
火狐狸心情複雜,竟也分不清哪個點更複雜了。
這一鬨,哭倒是不想哭了,白小穀說:“師父也醒了。”
火狐狸一愣。
他“死”得比較早,並不知道秦詠後來也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