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知的幻術中, 沒人的修為能夠突破元嬰境大圓滿,所以君上暝一直停在了這個境界。
有人飛升世界既亡,月知如何會讓天梯重臨。
找回真魔之力的秦九輕輕而易舉便擊殺君上暝, 他毀掉了這縷源於自己的殘魂, 沒有絲毫留戀。
君上暝會如此偏激, 與他不無關係。
數千年前, 秦九寂放在白小穀身上的魂契, 隻為了守護他。
君上暝為月知而生, 倒也屬實。
他畢竟是秦九寂的一縷魂魄、擁有真魔之力,他畢竟為月知所教養成人,天資卓越。
等境界攀升至元嬰境大圓滿後, 君上暝隱約觸及了真相:他知道了這個世界是一個幻術, 知道月知用三魂構建了乾坤清明大陣, 知道想讓月知醒來, 唯有毀了這天地。
赤緹果、仙骨、萬靈根是白小穀。
尋回三魂的白小穀是月知。
君上暝一生執念是複活他的師父――那位高高在上的天虞山掌座、那位飛升成神的月知仙人。
為此他恨不能與天地同葬。
然而, 一縷殘魂終究做不成什麼,他隻是在這走不出的幻術中癲狂瘋魔。
秦九輕又能做什麼?
他站在半空中, 遙望著遠處的乾坤清明大陣。
多麼熟悉,是他眼睛的色澤, 美麗如深海映月。
月知的神識一直在默默看著這個世界, 守護著他從時間長河中搶回的萬千靈魂, 等待著一個遙遠的夢。
秦九輕無法想象他在這漫長的歲月中都經曆了什麼。
乾坤清明大陣已經落成千年, 又是一個千年。
他們相逢於三千年前:廝守了第一個千年, 之後秦九寂隕落;月知獨活了第二個千年,養育了君上暝;月知飛升, 得知真相後他劃下乾坤清明大陣,救回所有他能夠救回的靈魂, 在絳霜穀輪回了第三個千年。
幻術中的這一千年,因為小骷髏心中的執念,他們不知相逢了多少次,又分彆了多少次。
小白骨捧著寫滿秦九輕的書,一次次走出絳霜穀,一次次去尋找他,無論他們相遇與否,無論他們相愛與否,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小白骨離開陣心,導致乾坤清明陣鬆動,為了繼續維持這個世界,月知覆蓋於整個世界的神識會讓小白骨忘記一切,重回絳霜穀。
每一次小白骨落淚,時間便會定格,幻術便會重置。
千年來,得月知庇護的這萬千生靈,活了一世又一世。
原本的世界沒有輪回轉世,月知重塑的世界有了輪回。
這些早該死去的靈魂,在其中獲得了“永生”,
秦九輕沒有幻術中這千年的記憶,但他猜得出這個循環――
他們相逢、他們分彆。
他們廝守、他被丟下。
這是小白骨心中解不開的結,是他一生至痛,是真正囚禁他的牢籠。
秦九輕視線微垂,看向坐在累累枯骨上的小家夥,心中滿是酸楚:他捧在掌心悉心嗬護的小家夥,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到底承受了多少。
彆丟下我。
這四個字是魔咒,是夢魘,是白小穀靈魂深處的恐懼。
-
秦九寂從半空落下。
他將竊天收進識海,走向低頭翻著話本的小骷髏。
聽到腳步聲,小白骨一驚,忙收起神書,回頭一望。
四目相對,隔了千載光陰。
秦九寂溫柔地看著他,像是怕視線劃傷他般小心翼翼。
小白骨先是怔了下,而後藍色火瞳抖成小花花。
好帥!
眼前的男人簡直像從神書中走出來:墨發白膚,冷峻眉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微薄的唇,偏冷的下顎線下是修長的脖頸;鎖骨藏在玄色長衣中,寬闊的肩膀、勁瘦的腰身,腰封之下全是腿!
他一步一步向他走來,腳下的枯骨發出生生脆響,這節奏竟如此悅耳,韻律竟這般迷人,好似一曲長歌行,道儘了光陰變幻。
秦九輕望著小白骨。
小白骨眨眨眼,小聲道:“你、你是誰?”
秦九輕半蹲下來,與坐著的小骷髏平視:“秦九輕。”
小白骨:“!”
秦九輕重複著:“我是秦九輕。”
這個名字是小白骨給他取的,是他給他的重要的名字。
小白骨指骨攪在一起,滿腦子都是神書裡的秦九輕:“你……你騙骨!”
秦九輕怎麼會在這裡,秦九輕在天虞山。
聽到他這話,秦九輕愣了下。他的確騙了他,騙了他整整一千年。
秦九輕垂眸,眼中劃過一絲傷感,聲音也低了下去:“對不起。”
小白骨莫名心一緊,他火瞳抖了抖,有些難過。
秦九輕斂住情緒,彎腰將他抱了起來,小白骨那莫名縈繞心頭的難過也隨之褪去,連聲哎喲:“非禮!啊不,非骨了!”
秦九輕看他。
小白骨:“難道不是嗎,你抱著骨……”
秦九輕在他額頭上吻了下。
小白骨:“!”
秦九輕低聲道:“這樣呢?”
小白骨整個骨頭架子都沒力氣了,趴在他肩膀上嗚嗚嗚:“骨不乾淨了,骨……被……嗚嗚嗚,你這人怎麼這樣,連骨頭都不放過!”
秦九輕隻覺心中填滿了甜漿,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想不想要身體?”
小白骨的碎碎念戛然而止。
秦九輕又問:“想不想變成人?”
小白骨揪緊了他肩膀的衣服。
秦九輕又故意壓低聲音:“想不想和我雙修?”
小白骨:“!!!!!”
秦九輕故意道:“不想算了。”
小白骨:“誒?”秦九輕看他。
小白骨聲音細弱蚊蠅:“想……”
嗚,他真的是秦九輕嗎,怎麼一點不像神書裡的高冷男神,倒像個欺負骨的登徒子!
秦九輕溫聲哄他:“乖,先給你找果子皮。”
小白骨茫然:“果子皮?”
秦九輕:“做身體用的。”
小白骨眨眨眼:“要去哪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