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她又問李金忠,“她是為自己抄的嗎?”

李金忠的頭埋得更低了,“是……為太皇太後祈福而抄。”

樂盈揮揮手讓他下去,其他的話都不用再說了。

玄燁半響無語,後宮女眷尚佛,抄抄佛經,他是知道的。小時候他去見生母時,生母的案頭擺著厚厚的佛經,他也時常見到樂容抄佛經,原本以為她們尚佛,故而侍佛甚為虔誠,卻沒想到另有隱情。

樂盈說得沒錯,蘇麻喇姑以太皇太後的名義做幌子,用孝道壓著她抄佛經,幸虧是她機靈躲了過去,但其他人呢,他的生母與樂容是不是也這樣被逼著抄佛經?

滿人為入關前崇拜薩滿教,太皇太後出身蒙古,則信奉長生天。自入關後,佛教在宮廷興起,似乎就是從太皇太後與蘇麻喇姑開始的,漸漸擴散到後宮女眷中。

原來這些也不過是控製人的手段而已,甚至她們手段更粗陋,都不需要借助佛教的教義來控製人心,而是簡單粗暴的讓人長年累月地抄佛經。

一遍不夠,要抄一千遍,還得要限定的時間內抄完,不然你就是不敬佛祖,不孝長輩,這種折磨人的手段是無形的,讓人有苦說不出,何其惡毒!

樂盈又道:“我相信真正愛佛之人,肯定不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反複抄經,皇上您也說了,心誠則靈,一遍足矣。”

玄燁艱難道:“我曾見過皇額娘帶病抄佛經,孝獻皇後也是。”還有赫舍裡氏與樂容。

但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宮裡尚佛風氣濃重,他想當然地以為女眷們抄佛經都是出於一片虔誠熱愛之心,哪裡曾想到這是後宮女眷互相傾軋的一種方式。

他的祖母孝莊太後慈愛睿智,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把他送上皇座,堅定地告訴他,不要害怕,這整個大清國都是他的,他是所有人的皇上。而蘇麻喇姑溫柔慈愛地照顧他的生活,在他生病的時候不眠不休地照顧他。

這兩人在他麵前表現出了世間最美好的一麵,然而卻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在折磨他的生母與妻子。

他早已隱隱察覺到生母的死因或者沒那麼簡單,孝莊太後在的時候,他不敢查;祖母過世,他顧念她的養育之恩,一直也不願意去查,覺得哪有這麼多陰謀呢,或許他的生母就是因病早逝,可是現在他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玄燁起身,一句話也沒說就匆匆離開,承乾宮的一眾宮人們都來不及恭送他。

紫檀給樂盈端了一杯茶過來,問道:“皇上怎麼才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而且走的時候臉色可不算好看。

樂盈安慰她,“沒事,皇上沒生我的氣,他臉色不好看另有原因。不過這些日子可能皇上不會來承乾宮了,大概也不會召我去乾清宮。”

她今日間接撕開了玄燁心裡構建的假像,他要花時間來想明白該怎麼辦。兩條路,第一,裝糊塗到底,繼續不聞不問,以前怎麼過,現在怎麼過,孝莊太後與蘇麻喇姑仍舊是他最親近的長輩;第二,查清楚當年的事情真相,然後,然後樂盈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

為尊者諱,世人眼中,孝莊太後對皇帝既有養育之情,又有輔佐登基的恩義,她已經死了,玄燁作為孫子,就該為她掩飾,而不是把她的過錯向世人公布,不然就是不孝。皇帝可不能被人指責不孝,即使是為了國朝的穩定,樂盈猜想他大概也隻會將這件皇家辛秘永遠塵封。

她原本一點都不想理會這些個皇家的隱秘肮臟事,無奈蘇麻喇姑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有一就有二,指不定下次蘇麻喇姑還會再打著太皇太後、皇太後的幌子來惡心她,最好讓玄燁心裡有個影子,這群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女人就不是省心的人!

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一族在清廷後宮的榮耀早就過去式了,這一點樂盈覺得皇太後接受良好,而年輕的鹹福宮娘娘與年邁的蘇麻喇姑始終不能接受現實呀,非要跳起來蹦躂,那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罷了。

……

進了二月,雖然天氣依舊很冷,但宮裡卻因為選秀熱鬨起來。八旗女子的婚配權都在皇帝手裡,到了年紀先送到宮裡由皇帝相看,皇帝有看上的,記名留下,或者給自己當小老婆,或者指給兒子、宗室的男丁們當老婆或者小老婆,那些沒看上的,就被送還歸家,由她們的父母做主婚配。

樂盈對這個選秀一點興趣也無,重要的皇子福晉人選早就內定下來,隻要皇帝看過,五官端正,四肢俱全,沒有暗疾,那基本就把人給確定了。她覺得所謂皇上賜婚,就應該是男女兩家人互相看好了對方,想要結兩姓之好,定下婚約,為了更顯麵子,於是奏請皇上賜婚,這種情況下皇帝就相當於是證婚人的角色。而宮裡的這種“指婚”,直接由皇帝一人做主,把某人配給某人,這是人啊,又不是豬牛馬羊,要給按著配對!

她沒興趣,惠宜德榮四妃倒是興致勃勃,她們的兒子要納嫡(側、庶)福晉,一連五天跟著玄燁在禦花園絳雪軒相看秀女。

到了最後一天,德妃來承乾宮約樂盈一同去看秀女,樂盈搖頭,“我不太認人,那麼多秀女站在禦花園,穿差不多的衣裳,我覺得每個人都長得差不多。”

德妃笑道:“高矮胖瘦,總有不同,仔細看差彆很大。主要就是秀女太多了,每天至少得看兩千人以上,前兩天我還能留神看,後麵幾天眼睛都看花了。隻是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好歹看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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