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逢(1 / 2)

我以為我是萬人嫌 諱疾 12683 字 4個月前

劇本謝幕, 在帷幕遮掩下,穿著厚重演出服的學生們紛紛退場。

他們速度頗快,借著轉場和主持人解說的時間, 和下一個表演係學生準備的節目做了個交接。

擦肩而過的瞬間,拖曳的歐風長袍和表演係的學生們的合唱服摩擦交疊——他們本不應該靠的這麼近,但是接替的表演係學生似乎有意走近一些, 目光或大膽或含蓄地落在“約西亞”的身上。

好漂亮。

離得近了,更能清晰看到對方的麵容, 膚色凝白, 哪一處都生得完美至極,幾乎符合每個人眼中最苛刻的審美。薛慈微斂著眸, 並未停頓地向後台走去。讓不少人生出現在不顧演出, 也要衝過去要到他聯係方式的衝動來。

可惜機會相當短暫,“約西亞”的白袍消失在轉角處,而台前帷幕拉開, 燈光雪亮, 他們暴露在了觀眾眼前,不得不打起精神, 露出有些敷衍的笑容來。

事實上, 禮堂並不像剛才那樣坐的滿滿當當。

有不少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座位, 肉眼可見地空出了許多的空位來。

蘇薄發現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微微撩動額發, 偏頭和身旁閨蜜說了句什麼, 也同樣離開了座位。這才忽然發現不少人都提前離場了, 有些奇怪。

“他們怎麼都走了?”蘇薄喃喃道,“這次演出很差嗎?我覺得還挺好的。”

劉留翻了個白眼:“他們是去要‘約西亞’的聯係方式吧, 再晚點估計找不到人了。”

蘇薄震撼:“是這樣的嗎?他們也、也太不矜持了吧。”

受到打擊的蘇薄暗暗吐槽, 然後就看見身旁的謝哥麵容冷淡地站起來, 從空蕩蕩的座位旁經過,直接往外走——

望著謝問寒的身影,蘇薄大驚,悄聲問道,“謝哥也去……呃,要電話號嗎?”

劉留鄙夷看他,輕嗤:“怎麼可能。”

就謝哥那樣不假辭色冷淡至極的性格,哪裡會做出主動追求的舉動來,何況他喜歡的還是女生。就算碰到“約西亞”那樣漂亮的學生,也不可能突然改變性向吧?

謝哥可不是普通人。

或許隻是覺得裡麵悶,出去透風。又或者是想抽煙了。

劉留想到。

薛慈將演出服迅速換下,交給了負責道具的同學。

沈念林也正好脫下身上的魔法師袍,他上前兩步,連著那本道具書一並遞交給麵前道具組的人。兩人的舉動不約而同,伸出的手差一點便碰到一塊。沈念林側眸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反應大得出奇,他猛地一下抽回手,誇張地後退幾步。

薛慈便下意識看他一眼。

在薛慈奇怪的目光下,沈念林臉有些發紅。他鎮定地回看薛慈一眼,有些許傲慢惱意般,將手中道具扔到椅子上,離開了。

負責收道具的學生小聲安慰薛慈道:“你彆理他。沈念林就是那個脾氣,看誰都不順眼。”顯然,他是知道沈念林和薛慈不合的其中一員。

薛慈並不清楚這其中的乾係,隻是覺得沈念林反應奇怪。正巧這時班長也過來傳消息,薛慈便忘了剛才的事。

班長說道,先前在事故中受傷的同學沒什麼大礙,已經回寢室休息了,讓大家不必擔心,順便又感謝了薛慈一遍。

薛浮先前聽薛慈提過,是原本扮演約西亞的學生出了意外,他才臨時頂替。

隻是那時候的薛浮以為這“意外”應該是對方遲到,臨時有事之類,沒想到是後台出現道具事故。他微微蹙眉,很謹慎地多問了兩句:“阿慈,你受傷沒有?”

“要受傷也不會能上台表演了。”薛慈答道。

學生做的道具,果然還是太不靠譜了點。薛浮神色嚴肅,像還是有些不滿。

“你要離危險遠點,多注意安全……”

薛慈順著他的話輕微頷首。

他還沒說完,聽了一耳朵的班長倒是湊過來。班長沒聽得太清楚他們先前在說什麼,隻是下意識為薛慈邀功:“當時道具做的瞭望台倒了,要是壓人身上,估計會頭破血流。是薛慈抱著人滾出了被砸的範圍,要不然可不止腳扭傷——”看到薛浮越來越黑的臉色,班長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

薛慈慢吞吞地看班長一眼,目光又不動聲色落到兄長身上:“……”

“你總是這樣。”薛浮臉色鬱鬱,被弟弟氣得差點說不出話,“有危險第一個湊上去,總不把自己的安全當回事。”

雖然氣得不輕,薛浮也隻是發泄般地去揪了一下薛慈的臉,觸感極好。不過見他瓷白細膩的臉頰上飛快浮起一抹紅色,像被捏疼,又開始心疼了。

每每薛浮想教訓下弟弟都是如此,語氣凶又凶不起來,很快便泄氣;要是體罰,更舍不得挨一下弟弟的手指頭。能在這種情況下,薛慈還沒長歪,全憑自己根正苗紅。

凶狠是凶狠不起來了。薛浮硬起來的口氣很快又軟下去,和薛慈商量,“下次要做什麼,也要想到哥哥。你碰到危險,哥哥會擔心很久。”

薛浮從來不是直接外放的性格,在旁人眼前,也總是如未化堅冰一般,不可捉摸。但是在他唯一的親生弟弟麵前,卻總是不吝嗇透露柔軟的一麵來示弱。

薛慈的眼便正好對上薛浮眼中濃鬱的憂慮神色,不過幾秒,他便微不可察地挪開了眼。

“……知道了。”

薛浮微舒出一口氣。像揭過剛才的情緒一般,溫和問他:“還要去看演出嗎?還是和哥哥一起再逛逛華大?”

除去芯片係的學生們準備精心,其他專業的表演其實也並不差。薛慈很快做下決定:“去看演出吧。”而沒注意到後台其他同窗們滿臉糾結的神色。

薛慈準備和兄長直接坐在未被訂座的後方,也不妨礙其他人看演出。偏偏一踏出後台,便被堵住了。

薛浮和薛慈也實在是相貌上沒什麼相似之處,第一次見到他們的人,恐怕很難猜到他們是兄弟。

所以來人雖然也多看了薛浮好幾眼,卻將他當做了有力的“競爭者”,眉眼之間頗有敵意。刻意擋在薛慈身前,流露出最溫柔的那麵:“不好意思,可以……要個手機號嗎?”

薛慈有些莫名,禮貌拒絕完,卻發現他後麵還陸陸續續前來了更多的人。

女生占了多數,但男生的數量也不少。有的比較直接地要薛慈的手機號,含蓄地也是過來問能不能認識下。

比起弟弟,薛浮這方麵的經驗還是要豐富許多。

薛慈可能待在實驗室中,沒碰到過太多告白,但他從小到大卻是情書收到手軟,一下便明白了這些人的意思。

薛浮對那些男生實屬冷淡,也極具敵意,很看不上眼。但是對女孩子的態度又要好一些,到底是薛慈已經成年,在大學中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雖然他本身傾向門當戶對的世家聯姻,但對弟弟幾乎寵愛的有些放縱。

隻要是阿慈喜歡的,其他都沒關係。

所以薛浮用冷厲目光神情擋退那些看不上的男性,卻留了幾個看上去羞澀含蓄的女生,悄聲和薛慈道:“他們是想追你。”

“如果有喜歡的,可以接觸一下。”薛浮鼓勵道。

薛慈微怔了一下。

他並沒有關於愛情方麵的想法,能回憶起來的全部,也是上輩子最後錯誤初戀的慘淡收場。那些記憶深刻,取代了所有期待憧憬,讓薛慈一直秉承著獨身一人也很好的想法。

又或者更深層的意願當中——

無數次被人抵觸的事跡告訴薛慈,他是不應當被愛,也不應該愛人的。這樣隻會讓雙方都變得不幸。

再抬起眼,薛小少爺眼中平靜無波,相當果斷地拒絕:“抱歉,我沒有這方麵想法,請讓一讓。”他聲音刻意提高了一些,讓後麵的學生們也能聽清。

但是意外的,願意離開的人卻很少。

他們早做好了準備,像是“約西亞”這樣相貌的高嶺之花,當然很難采擷的,被拒絕一兩次再正常不過。

狹窄的道路隨著往來學生的增加,更加難以通行,薛慈因為被擋在裡麵,難得露出了苦惱神色來,有些進退兩難。

也正是在這時候,隊伍末端傳來少年冷淡的音色:“麻煩讓一下。”

人群居然相當配合地挪移出了一條道路,因為來人在華大也相當出名。大一金融係的新生謝問寒,相貌極俊美,氣質冷淡,聽說是平民出身,一舉一動卻顯出擁有世家出身的氣勢來。

作為金融係的專業第一,謝問寒相當低調。不過比起這件事,還有另一個特質更吸引人——比如他是在校內論壇當中,被評選出的華大校草第一。

彆的不提,就是這群來要薛慈手機號的學生中,還有不少將謝問寒當過自己“牆頭”,曾想去追一追的。

不過謝問寒本人看上去太冷,也太有距離感,能把想法變作事實的人少得可憐。

在人群默契挪開一點位置後,謝問寒的眼便正撞見薛慈的眼。

他們相距五年沒見。

薛慈本應該是認不出他的,但是在這瞬間,麵前更深刻英俊的五官和五年前少年落魄堅定的眉眼重合。

薛慈曾經看見過謝問寒最狼狽、甚至是淒慘的模樣。

第一次見麵,謝問寒全身**,像被拋棄的寵物一般抱著膝蓋坐在門邊。

後來薛慈也見過他被虐待的全身是傷的模樣,死氣沉沉的眼。

但是脫離完黑暗的家庭後,謝問寒似乎將自己照顧得極好,已經脫胎換骨的成年了。他身量很高、俊美逼人,也十分優秀,沉默的自卑被從骨血當中洗去,再看不出少年時的陰翳。

他變化這樣巨大,薛慈卻偏認出了他——不過薛慈倒沒有開口喊他的名字。

在薛慈想來,就算對方還記得“薛慈”這個名字,也應該對不上他的相貌了。

在最快速生長的階段結束後,他們都變了許多。

謝問寒也果然沒叫薛慈的名字。他隻是略有急促地收回了眼,很冷淡地瞥過圍繞在薛慈身邊的人。

明明那一眼也沒什麼情緒在,但被謝問寒盯到的學生,都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像是陰冷的蛇攀爬進衣領,又或者被暴雨前濕冷的風刮了刮脖子,就是一種被盯上的不適,甚至讓他們微瑟縮了下。

“他有女朋友了。”謝問寒說道,雖沒有具體指明,但其他人都分外默契地清楚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