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比賽(2 / 2)

他身上的汗比希光身上還要多,對春寒時節而言過於單薄的襯衫衣料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但是身體狀態又明顯比正在虛弱喘息的那家夥要好不少。

他解開安全帶,非常有氣勢地跨了出來,身上的汗水非但沒讓他顯得狼狽,倒更透出一種獨特野性的魅力來,銀灰色的發柔軟地貼在他的肩頸上,月色下更顯得發亮。

澄一白的長相是相當俊朗的,還是在不管什麼群體的審美中都異常吃香的英俊。此時澄一白的笑意明顯,高揚起的唇角中還可見他潔白的虎牙,他微微揚起手,對著某個方向招搖地擺了下——

“我贏了。”

哪怕聽不見,人們也能從他的嘴型中讀出這三個字。

在終點等候的粉絲們不明所以,他們沒聽見澄一白的聲音,但因為勝利者的這個動作相當帥氣,都紛紛尖叫歡呼了起來,像是在慶祝他們新誕生的王者。

隻有在終點對麵,隔著數千米的距離,架著高精望遠鏡的人群才會發現,剛才的招手是衝著他們的。

一時也有人驚喜地“啊”了出來,雖然他們也很清楚,澄一白招手的對象應該並不是他們,而是隔壁營地的兩個人才對。

就像是很久之前那樣,在澄一白穿過終點時,周邊爆發出了相當反應激烈的歡呼聲,像是落進油鍋中的一滴水炸開的動靜。

而薛慈所看見的澄一白身負光芒,笑意舒朗,傲慢又自信地對他說道:“我贏了。”

在淹沒了他的諸多音量裡,薛慈顫抖地、輕聲地告訴他愛慕之言。那一刻的心動如此天崩地裂,就算在震碎耳膜的歡呼之中也聽得清晰。

就算是重活一世,薛慈對相似的景象也充滿畏懼。他怕自己會如命運一樣走上既定的路線。但他現在看見澄一白獲得勝利之後向他招手的模樣,甚至是陰暗地慶幸著——

他的心好好地待在原處,再無悸動心緒。

他依舊會豔羨憧憬,無比欣賞他的勝利,嫉妒澄家的大少爺能這樣恣意隨性,光芒萬丈。卻不會再因此生情,對澄一白念念不忘了。

薛慈沒有拿下覆在眼睛上的望遠鏡。他無比沉靜地輕聲回應道:“恭喜。”

對澄一白的勝利所說。

也是對自己。

耳邊傳來儀器摔落在地上的聲音。薛慈取下了望遠鏡,看向身邊的謝問寒。

謝問寒的手指微微僵硬,臉色蒼白,被月光一籠,簡直像是鬼魂那般臉色難看。

薛慈的目光先落在他的手指上,確定謝問寒沒有受傷之後,才俯身撿起了望遠鏡——這種精密器械雖然相當嬌貴,但是也並沒有因此摔壞。薛慈重新調節了一下精度,遞給謝問寒,“怎麼了?”

謝問寒定定望著他,那雙眼睛是奇異的黑沉。幾乎映不進任何的光,便是他有一張這樣英俊的外表,也因為這神情顯得有些恐怖起來。

但薛慈沒覺得害怕……反而是覺得現在的謝問寒有點害怕一樣。

哪怕他的指尖沒有顫栗,冷淡的臉色也沒什麼變化,但薛慈就是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微妙不同。

薛慈又問了一聲,他皺眉走近一步,也沒有觀察到謝問寒哪裡不適。而謝問寒也終於緩過神來,他的眼微微闔上,情態顯得有些可憐,喉結滾動著說,“澄一白剛才的表現,很出色。”

即便是對厭惡的人,謝問寒也能毫不猶豫地誇出聲,因為這對他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他從不會因此而猶豫。

但……

謝問寒閉上眼,他的聲音很輕:“薛慈,你會……喜歡上他嗎?”

這個問題有點超乎預料。

薛慈相當明顯地停頓了一下,他看著謝問寒的模樣,被掩藏在冷漠下的糾結無措被薛慈很好地發掘出來。

在深入地考慮了一下後。薛慈溫和地安慰他:“我不會喜歡上他。”

哪怕是謊言,謝問寒也願意相信,並且無法抑止住地歡喜起來。

他的神色未動,隻是睜開眼時,那雙黑眸簌簌地落進星光裡,態度神情都軟化許多。他撞上了薛慈的眼,躊躇地思索著會不會因暴露的太明顯而被他有所發覺時,薛慈果然猶豫地開口了:“謝問寒,如果你對他有好感的話,並不用考慮我的感受……也不用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這句話說完,謝問寒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無法很好地理解薛慈的意思。

直到思維相當遲鈍地對接上,謝問寒臉色才猛地變了。他瞳孔微微收縮,像是接收到了某種巨大的打擊,麵色古怪地說道:“……我沒有。”

至少,不應該,是澄一白。

出身於世家的良好教養,讓薛慈現在也保持著不追根究底尊重他人的習慣。薛慈用寬慰他的目光點了點頭,不再問這個可能讓謝問寒尷尬的問題。

謝問寒遲鈍地沉默了一段時間,終於忍不住又重複道:“我真的沒有。”

薛慈側過頭來,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著道:“好。”

謝問寒:“……”

他已經很難再維持冷淡自然的臉色了。

旁邊營地的那群車隊粉絲們接到了電話,其中那名烏克蘭混血的姑娘率先走了過來,她對著薛慈和謝問寒說道:“他們要準備頒獎了。”

雖然是私人組織的比賽,但是這類具有榮譽感的儀式顯然不會缺少。那姑娘問道:“會等我們過去再開始——你們要和我們一起過去嗎?”

雖然謝問寒現在對這個頒獎實在沒什麼興趣,也有點排斥在這個時候看到澄一白的那張臉,但是薛慈答應下來了……並且他們總不能徒步走下山,也隻好沉默不言地跟著上了車。

這個營地距離賽車終點的車程並不算長,在其他人對澄一白高超車技的讚歎中,他們抵達了營地。

車門還沒開,澄一白就帶著極其燦爛的笑容湊了過來,目光緊緊落在薛慈的身上。他的聲音其實還是顯露了一點緊張情緒,澄一白乾澀地問道:“薛慈,你應該有在看比賽吧?”

薛慈點了點頭。

得到滿意答案的澄一白笑容頓時更爛漫了點,像是圍繞在主人身邊追鬨著要獎勵的小狗勾一樣興奮地繞了幾圈,然後用仿佛發著光的眼睛看向薛慈,委婉暗示,“那你一定覺得我的表現還……評價一下?”

不知是不是澄一白的錯覺,他總覺得現在薛慈對他沒有那種防備的隔閡和強烈抵觸了,但似乎又變成了另一種態度,讓他心裡略微鼓噪不安起來。

但接下來薛慈的回答又讓澄一白繼續覺得高興了。

薛慈簡單回答道:“車技精湛。”

從沒有人的讚美能讓澄一白像現在這樣高興過,那種快.感甚至超過了先前取勝時的刺激,比第一次碰到賽車方向盤時的興奮都要痛快許多。澄一白輕微咳嗽一聲,或許是那誇讚實在激發了他無數的信心,又或是今天的薛慈太過溫柔好接近。無比膨脹的澄一白扭開頭,指尖都似乎在發燙。他大膽地提出要求來:“賽車圈有一個慣例,冠軍在當天可以隨便提出一個要求,任何人都不能拒絕,薛慈,你覺得——”

這個慣例當然是真實存在的,不過範圍其實隻局限在參賽的車手和他們的粉絲之間,提出的要求也不會太讓人為難,才一直保留了下來。

薛慈不算他的粉絲。

澄一白暗暗地準備鑽這個空子,當然也不會提出太過火的要求,他正在思索著要怎麼才能讓薛慈答應下來時,便見薛慈目光含蓄落在他身上,似乎隻是思慮瞬間,便輕聲道:“好呀。”

還沒等喜悅衝昏頭腦,又聽薛慈溫溫和和地道:“不過慣例應該是‘最後的冠軍’才行。澄一白,你和我也比一場吧。”

澄一白怔住。

薛慈……也會賽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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