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番外·前世薛慈死後(if線)[十二](1 / 2)

付出的越多, 沉沒成本越大,才更易使人深陷其中,潛意識中催眠自己不可能受騙, 不可能傾儘心血, 落得一無所有, 眾叛親離。

古往今來,那些毒辣的騙術莫不過此。

但現在,桂木低垂著頭, 深灰色的鬥篷布料倒塌下來,遮掩住他的眉眼。漫長沉默當中,他竟有些後悔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畢竟對於這種名流而言,這與財富、名譽,都是不一樣的代價。

但隻他心念流轉之間,便聽到薛正景淡淡應了一聲。

“好。”

·

法壇已經擺好,除去花果祭品、桃木熏香,以及各式各樣的法寶靈器外,最中間供著的一枚白骨最為顯眼。

那一截指骨剛被取出時便注意著小心翼翼不沾上血肉, 再加上一些特殊清洗方式,血水剝離開來,被一種奇異液體浸潤得雪白透亮, 看上去竟還覺得那是很“漂亮”的一截骨頭。

薛正景坐在離法壇不遠處, 身邊隻帶了幾個用慣的下屬。他容色冷淡, 始終冷冰冰地注視著桂木操持祭壇禮儀,一隻手擺在深色木質的椅靠上,另一隻手撐著下頜,看著是很輕鬆的姿態。

唯一與往常不同的,便是他戴著兩隻黑色的手套。

偶爾桂木抬頭穿行, 來往於內外時,目光會微微偏移,落到薛正景戴著手套的左手上。

然後又含蓄地收回視線。

等到儀式將要開始的時候,連薛正景身邊跟著的兩個貼身保護的下屬也被趕出去了。

這樣奇詭的邪術,旁邊不能留其他外人,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

於是留在內室當中,與法壇共處一室的,也就三人了。

主持儀式的桂木,需提供血液的薛正景,還有一人……是年二十二歲的少年人,樣貌清秀,麵容蒼白,此時正失去意識地躺在法壇之上。

不必想,這也是借屍還魂的“主體”之一了。

桂木說那是他自小教養在身邊的“徒弟”,為特殊靈體之身,缺一魂一魄,所以神智不全,才能被其他人的魂體輕易侵.占,作借屍還魂之用。

薛正景對那少年並不關心,不關心他的姓名,更不在意他的死活,連看向他的目光,都似在注視一具容器般,簡直再心性殘忍不過。

想來也是,薛正景這種人,哪裡會養成什麼良善性格。

一切準備俱全,隻欠東風。

桂木取出自己的法器,是青銅鼎似的器皿,讓薛正景用一柄黑金匕首割破手,擠出一點血液來,淌進那隻青銅鼎裡。

薛正景起身,沒將那隻手套徹底脫下來,隻掀開了上麵一截,露出手腕的部分,劃開了一道不算淺的口子。

血珠從那一線傷口當中滲出來,滴在青銅鼎裡。

也不過一會,手腕上的傷口便緩緩凝結,不再往下滴血了。桂木微一皺眉,聲音嘶啞地道:“不夠。”

薛正景便拿那匕首再補了一道,刻意擠出鮮血來。

他的身體一貫很好,隻不知這會失了多少血,唇色已經微微蒼白了,目光幾近執著地盯著在青銅器皿內滲下的紅色痕跡,腳步踉蹌一下,差點未支撐住身體。

桂木術士這才道:“夠了。”

薛正景收回了手。

他身上是沒帶什麼上傷藥的,所以隻是很隨意地拿手指按壓住了傷口,也有些血珠,不住地從他的指縫間滲出來。

薛正景好似對那些黏膩觸感毫無所覺,隻是平淡地道:“開始吧。”

儀式一旦開始,薛正景其實就不必待在這裡了。

但是桂木術士也沒敢薛正景離開,薛正景便也隻是退開數步,站在內室的一處角落裡,神色無比冷靜,眼中卻接近癲狂一般,緊緊盯著眼前的一幕——

封閉的內室分明無風,兩人卻都感覺到了有氣流在身邊拂過。而同樣的,房中明明沒有製冷設備,氣溫卻一下子降了下來。

還不是那種科技能做到的快速降溫,而幾乎是刹那間,便如同置身在一處雪原山巔,被風雪裹挾著襲擊,從骨縫裡都快透出一股陰冷的寒意。

薛正景本便失血過多,被這樣的寒意一刮,臉色便更蒼白了。

可是他的心卻前所未有地劇烈跳動起來,攪動的血液都在沸騰,聲音大的要震破耳膜。眼中更是仿佛燃燒起了一團烈火,灼灼發亮。

似乎真的有什麼,悄悄來到了這裡。

與此同時,那青銅鼎當中的鮮血也漂浮了起來,無聲地消散於空中。那個躺在法壇中間的少年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又像是被什麼扼住了喉口,臉色悶得青紫,不住地搖頭,腳輕輕踢動著。

但是這樣的掙紮卻十分微弱。

漸漸地,他的動靜小了,神色平緩,又是仿佛安睡一般。

從剛才起,桂木便不斷念著艱澀的一段咒語,眼中精光暴起,從少年的動靜微弱起來的時候,他念著那玄妙古咒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一聲暴嗬,如最後的定場咒般,所有的變換都重歸於平常。

房中的氣溫不再冷冽的刺骨,而法壇中央的少年,手指輕微地動彈了兩下。

他的發皆披散下來,臉色也是鬼一般的蒼白,卻是緩緩睜開了眼。

那眼中和覆蓋著一層霧氣般,他茫然打量了周圍幾眼,似乎很惶恐。直到那霧氣在眼中漸漸消散了,才重新恢複了探的焦距,又重新打探四周。

——在看到薛正景時,眼中便出現了明顯的驚嚇意味。

既驚嚇,又恐懼。但細細望來,又好似有一分難言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