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番外·前世薛慈死後(if線)[完](1 / 2)

薛慈死了。

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了。

澄一白一時間感覺到的甚至不是悲傷, 而隻是失措的茫然。

他腦中湧現出許多的過往來。

和薛慈在一起的大多數時光都值得懷念,畢竟薛慈是個相當出色體貼的朋友,又能忍受澄一白有時突然而來的乖劣脾性。在旁人麵前總是浪蕩灑脫的澄家少爺, 也隻會在薛慈麵前露出無賴的那一麵。

澄一白想起薛慈在每次他比賽結束後一雙含笑的眼, 想起薛慈用砂鍋煲出的沸騰的湯, 想起對方歎息著給自己纏繃帶上藥時,那雙微微震顫的睫羽。

原來他們間度過的時間比他想象中要多,原來他的記憶比他以為的要清晰……原來澄一白對他們分道揚鑣的事, 沒有自己所想的乾脆灑脫。

他一直在懷念薛慈。

哪怕在一小時前,他腦子裡塞滿的還都是要和薛慈道歉的設想,細致的連道歉禮物都挑選好可,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又怎麼會想到如今的局麵,能變成這樣。

澄一白總是有這樣的自信——不管怎麼樣,薛慈永遠都會在原地等待他,永遠都會原諒他。

因為澄一白比任何人都清楚,薛慈自卑怯懦的那一麵。

他像生長在石縫中的綠植渴望陽光那樣渴望愛,迫不及待地汲取每個人所賦予他的正向情感。澄一白沒想過要改變這一點, 他甚至卑劣地抓住了薛慈這一點,以為一切都會在他的掌控中。

但是這如銅牆鐵壁般的掌控,卻被打破出一道巨大的縫隙。

薛慈用生死, 豎立下永不可跨越的隔閡。

也告訴澄一白——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永遠不需要了。

那個無意中泄露出真相的朋友, 因為從未看過這樣駭人的澄一白, 結結巴巴地安慰了幾聲,識相地帶著其他人走了。

而澄一白枯坐了半夜,在驚覺天光大亮的時候,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喊了司機帶他去剛剛才問清楚的……薛慈的墓園。

薛慈的墓園在相當荒僻的郊外, 是個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小墓園。但不知為何,這會卻被人保護起來了,進出審核都極為嚴苛。

而澄一白到底是數得上數的世家繼承人,和薛家有交情,又自稱是薛慈的朋友,倒沒耽擱多久,就獲得了入園的資格。

小墓園的路不大好走。

澄一白始終沉默,等他來到薛慈的墓碑前,幾乎整個人都被定住了一樣。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熟悉的名字上,隻覺得喉口仿佛被什麼黏膩的東西堵住了,一下嗆上了濃重的腥氣。

澄一白張口,卻沒發出聲音來。

……薛慈。

他低聲念。

薛慈就躺在灰白色的石碑下,被裝在方正的盒子裡。

澄一白太久沒眨眼,瞳膜乾澀無比,在被風撞進眼睛裡的時候,睫毛輕輕一顫,便落下了什麼東西來。

但他的表情始終冷硬。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將手裡的捧花放在薛慈的墓前,和澄一白一塊並肩站著。

“你是阿慈的朋友?”那個年輕男人主動開口問道。

澄一白看向他,是張很熟悉的麵容。

他和男人曾經見過,知道眼前的人是薛家的長子——如今也是掌權的人了。

不似上次見麵時候的容光煥發,男人消瘦得十分厲害,要不是骨相生得英俊,這會應該已經瘦脫形了,大概是接管薛家後的艱辛所致。

澄一白冷淡地應了聲。

他知道薛慈和他兄長的關係,並不算融洽。

薛浮似乎也沒在意對方的冷淡,他盯著墓碑上漆紅的字,低聲道:“很少有阿慈的朋友來看他。”

薛慈本身是沒幾個朋友的。

澄一白想糾正他,不是朋友,是男朋友——但他也實在沒那個臉,便隻是保持著沉默。

兩人就這樣站立了一上午,仿佛那塊再平平無奇不過的墓碑能看出什麼花樣來一樣。最後也是薛浮先離開,離開前很平靜地道:“你可以多來看看他,一個人在這裡太寂寞了。”

澄一白幾乎是平白生出的火氣,嗓音略微嘶啞地質問他:“那你為什麼不常來陪他?”

“……因為阿慈討厭我。”

薛浮被問的愣了一下,然後再平靜不過地答出這句話,望著那塊墓碑怔怔地答,“我不能老來煩他。”

澄一白幾乎是僵立在了原地。

一股寒意從心臟深處沒入四肢百骸。好半晌,才找回對肢體的知覺。

他其實刻意讓自己忘記了一件事。

……薛慈也討厭他。

澄一白站在薛慈的墓碑前,會忍不住地回想,他們分手時的場景。

他當時的表現太糟糕了。

——薛慈是不是那個時候已經身體不好了,會不會被他氣得要吃藥,或者更糟一些,薛慈拖著孱弱病體和他分手,而那時候的澄一白卻隻是煩躁和不解。

在人生最艱難的時刻,本最該給予薛慈關愛的人,什麼也沒有做。

澄一白也覺得自己是個人渣。

明明薛慈對他那麼好,他卻不能對薛慈也好一些。

一點都沒有。

在無數道路的選擇上,偏偏做了最錯誤的那個抉擇。

澄一白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站在薛慈的墓碑前,臉色蒼白,指尖一直在顫抖。

“對不起。”

他蒼白無力地說道。

“阿慈、阿慈……對不起。”

也理所應當的,得不到任何回應。

·

那件事以後,澄一白的朋友心懷愧疚,怕自己一時大意刺激了澄一白,會惹出什麼事來。

但最後發現一切如常,澄一白也沒有因此頹廢,落下什麼心理陰影,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澄一白確實也落下一個毛病,每每有人在他麵前提起薛慈的時候,他的目光會一下子陰沉下來,變得極為駭人,沉默寡言。久而久之,也就沒人這麼不識趣,在他麵前提及這位早亡的薛家少爺了。

一切好似都走在正軌上。

澄一白從出國回來後,一下便收了心。以往雖然幫忙處理家中事務,卻也極為浪蕩不羈,時常跑出去放縱自由,惹得澄家長輩又氣又無奈,訓過他幾次“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