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內向的女大學生(1 / 2)

這個酒吧, 或者可以叫夜店,不比清吧那樣安靜的環境, 裡麵更像是群魔亂舞。動感的音樂聲震耳欲聾, 舞台上有衣著性感的舞娘在跳脫衣舞, 有樂隊在唱歌。

舞池之中, 大家在迷眩的、五彩的燈光裡扭著、跳著, 極儘放縱之能事。

卡座上很多人都在喝酒吃東西,整個環境之中,除了喧囂, 還是喧囂。

謝玄在吧台處點了兩杯酒。

一杯放在陸之韻麵前, 一杯給他自己。

不遠處, 好幾個男青年圍著一張桌子坐著,麵前是各種吃食和酒。衣著暴露的賣酒女正在喝酒,她仰著頭,五顏六色的燈光從她身上晃過,依稀能看清, 她身材不錯,臉上畫著濃妝, 仰脖時,脖頸纖細, 薑黃色的酒液從她的嘴角溢出, 順著她的下巴、脖頸流淌,漸漸沒入開口極低的衣服間的溝縫裡。

男青年們起著哄。

“喝喝喝!”

“給我喝!”

“嗚呼!美女可以啊!再吹一瓶,我買一打!”

“繼續喝!”

……

他們一邊起哄, 一邊揩油。

賣酒女連著吹了好幾瓶,神情間能看到,她並不是很享受,甚至是被灌多了,把酒賣出去了,才搖搖晃晃地離開,往衛生間去。

在衛生間吐完出來,又去下一桌。

即使化了濃妝,從賣酒女緊致的皮肉能看出,她很年輕。

她的麵容,也很麵熟。

謝玄微微笑著,不管在哪裡,他總是風度翩翩的。

“能看出來她是誰嗎?”

陸之韻喝了一口酒,單手支頤,目光乾淨清澈,和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有人想過來搭訕,但都被謝玄威脅的眼神隔開。

她盯著賣酒女瞧了好一會兒,才把這人和記憶中的人對上號。

賣酒女也看到了陸之韻。

此時,謝玄正準備坐得離陸之韻遠一點,被陸之韻拽住了衣角:“玄玄,沒必要。”

賣酒女目光漠然,隻在陸之韻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劃開。

之後,又是被灌酒,被揩油,她酒氣熏熏,甚至被人問能不能出台。隨後,她和兩個男人從酒吧的大廳消失,再回來時,她望著陸之韻,用指尖撫去嘴角的一抹白,仿佛墮落到徹底。

她一步三搖地走了過來,挑釁地瞥了眼陸之韻,又看向謝玄。

這是她見過的最帥氣也最有氣質的男人,是不用給錢她倒貼也願意共度一晚的那種。在陸之韻麵前,她有心想勾引謝玄,但看向謝玄溫柔微笑著的麵容時,她腳步一頓,直覺這個人很危險,竟為他眼中的冷意所震懾,住了腳,也不敢看他,隻敢挑釁陸之韻了。

“陸之韻?”她唇角勾著一抹惡劣的笑。

陸之韻靜靜地看著她,看上去不知世事,不識人間疾苦,清甜的嗓音像山間的一泓清泉:“李春燕。”

李春燕笑容很風塵,諷刺地看著陸之韻:“看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覺得很爽?”

不等陸之韻回答,她又直勾勾地盯著陸之韻說:“聽說你在楓大讀書?前年的時候,一中特意在門口掛了紅色的條幅,祝賀你考了市狀元,進了大家連想都不敢想的楓大。看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很得意?但是,最開始,你應該和我一樣是一團爛泥。你初中兩級跳,直接去了高中,他們的欺淩對象又換成了我。你本該和我一樣爛到骨子裡的。”

陸之韻軟軟一笑,像萌物,說出的話卻剜心:“我說過呀,你不能一直指望我的。你自己立不起來,誰能幫你呢?”

更何況,後來,為了不再是被欺淩的對象,她背叛了陸之韻,還加入了欺淩陸之韻的人,仿佛這樣,她就不再是被欺淩被排斥的那個。

陸之韻代替了她的位置。

隻是,好景不長。

陸之韻學習成績很好,不知道她怎麼和學校交涉的,初一直接跳初三,當年參加中考,還成了中考狀元,直接進了南城最好的高中。

陸之韻一走,李春燕的噩夢又開始了。她智商一般,因為一直被欺淩,她自己也沒有一個好的心態去學習,初中成績很爛。

三年時間一結束,就去職高混了兩年。從職高出來,就成了賣酒女。一開始她打定主意隻賣酒,後來著了道兒被人弄了,索性也賣身,錢也開始多起來。

過慣了大手大腳的日子,她再也無法去做其他工資一般的工作,就一直做這一行了。她不滿意現狀,彆人看她,她總覺得是在鄙夷她。

她知道自己的墮落。

而她最恨的,不是欺淩她的人,不是旁觀的人,而是曾經幫過她、卻沒能一幫到底、不肯代替她成為被欺淩者的陸之韻。

是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還用那雙天真無邪的瞳眸看著她,柔弱地、甜軟地一笑,說“燕兒,你背叛我鴨?”的陸之韻。

此時,怨恨湧上心頭,令李春燕紅了眼。她冷笑一聲:“你說得好聽,那你呢,你被欺淩的時候,你他媽倒是站起來呀!”

陸之韻神色不變,像是備受寵愛般長大的女孩子一樣嬌軟、不知人間疾苦:“你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覺得我沒站起來嗎?”

陸之韻身上還穿著那套晚禮服。

李春燕平時也看時尚雜誌,陸之韻身上這條淺藍色的裙子,她見過,是名牌的高定,官網報價好幾十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而陸之韻身邊的男人,是她不敢靠近的。對方一個眼神,便令她知道了什麼叫自慚形穢。

“你彆得意太早,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如果這個男人膩了,拋棄陸之韻,她還剩什麼呢?她這小白兔的模樣,一旦出身社會,絕對會被吃得骨頭都不會吐出來。

陸之韻一見她的目光,便知道她在想什麼。在李春燕的思想中,女人的成功,在於一身的行頭和她所找的是什麼層次的男人,卻忘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什麼層次的人,吸引什麼層次的人。

她喝了一口酒,偏頭看著李春燕,說:“我憑本事跳級,考進楓大,擺脫了校園暴力。財富?男人?這些……”

陸之韻一頓,笑容依舊甜美,聲音輕飄飄的:“算個屁啊。”

語調如她眼角眉梢的不屑一般,是鋒利的刀,是迅疾的箭,輕而易舉地刺痛了李春燕。

她的聲音還是軟:“我從沒後悔過幫你,但你讓我惡心。”

說完,她跳下高腳椅,拉著謝玄的手往外走。她的身影,一如從前李春燕見到的那樣,嬌軟甜,卻令人覺得遙不可及。

而陸之韻的那聲“惡心”,一直回響在她的腦海中,久久不散。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麵,買了一杯酒,她一飲而儘,擦乾淚,臉上又掛上了笑,推著啤酒,去往下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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