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1 / 2)

在現實世界中,陸之韻幾乎從沒有任性過,從來沒有撒過嬌,也沒有發過脾氣。因為她知道不管是她任性、撒嬌還是發脾氣,溫女士都不會買單,甚至會認為她不聽話。連溫女士都不買單,彆人就更不可能了買單了,甚至可能認為她發神經。

而她,從始至終,永遠試圖站在彆人的立場去思考、去理解彆人。

哪怕換來的是從沒有人為她想過、理解過她,她也依然不敢改變。因為她太害怕,太怕回到初中時代被所有人排斥的境地。

於是,她開朗,她活潑,她善談,她瀟灑,她優雅、她優秀、她有立場……她成了所有人眼中才貌雙全的女神。

但她知道,她根本沒有立場,她堅持的立場,是大部分人公認的正確的立場,俗稱三觀正。

說白了,就是跟風,聽從於網絡媒體、各種營銷號公眾號、周圍的輿論所宣揚的且深入人心得到大部分人擁躉的單一的價值觀。

她有自己的思考,卻不敢表達,怕被大多數人口誅筆伐,怕像初中三年那樣被所有人攻訐,遂下意識地從眾。

她也有自己的小脾氣,偶爾也想要任性想要撒嬌,卻一直沒有願意兜著她這些小脾氣的目標對象。

在現實世界中,一直到二十七歲,她依然在努力掙紮,努力成為一個灑脫的人,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外界的聲音,努力標新立異,努力擺脫原生家庭和成長環境帶給她的影響。

她想成為她想成為的那個自己。

在外人看來,她是新時代的獨立女性,過得瀟灑,姿態清高而灑脫,言談間的觀點總能輕易地令旁人認為她說得對,她精神獨立,內心強大。

事實卻是,她早已患上抑鬱症。

隻是,她太愛麵子,不肯讓人看出她一絲絲的脆弱、狼狽、無助。她害怕,她怕一旦彆人看出她並不強大,頓時從小綿羊化身為猛獸,開始對她指指點點,開始用同情憐憫的嘴臉看她,開始用他們的語言化作利爪撕碎她。

她隻是在尋求精神上的獨立,戒斷自己對彆人的依賴,戒斷自己尋求認可的本能。她從不曾真的獨立,對於沒得到的那些東西,她仿佛有一種病態的渴求。

比如父愛。

比如母愛。

比如愛情。

比如親密無間的友情。

然而,她的經曆、她的性格注定令她得不到。因為病態的渴求的背麵,是強烈的排斥。她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她想得到,卻又害怕得到又失去。

最怕的是,交付信任後的背叛。

比如初中時代的那位捏造她說人壞話、嘲笑她四肢不協調踢正步總呀慢半拍總是同手同腳、她曾經無比信任的朋友方燕。

比如高中時代她以為的摯友李子儀。

她們都背叛了她。

到了大學,友誼間就多了幾分客套不走心,比初中高中疏離許多。到了社會,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無非利益二字打頭。

……

她不敢再信任任何人。

她的世界裡沒有愛恨,沒有期待,沒有目標,沒有希望……每時每刻都在期待著解脫。

然而,在前幾個世界中,她總是有永不背叛的摯友和摯愛陪伴在身旁,她曾經不曾得到的,都在前幾個世界中得到。

傷口在愛意中,一點點地,緩慢地被修複。

哪怕除了第一個世界外,她都不曾帶著現實世界的記憶。不得不說,不帶有現實中的記憶,令她容易去追求、去接受、在每一個世界中愛、充滿希望與憧憬、擁有每時每刻獨屬於自己的追求和目標。共情的同時,她偶爾也下意識地做了自己,且因為原身的性格、家庭背景等設定令她擁有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評價的底氣。

在這個模擬現實世界的世界中和孟飛白的交往、她對孟飛白的猜想,都讓她開始信任這個人,甚至於,有些病態地將自己所有的任性、情感需求都向他傾瀉而出。

像是青蛙在絕望的死水裡唱出了歌聲,然後這聲音越來越大。

呱呱呱!

呱呱呱!

呱呱呱!

她要吵,要鬨,要親,要抱,要全神貫注的關注,要全心全意的重視,要獨一無二的擁有。

在陸之韻穿來這個世界的第158天,她先和孟飛白吃了很辣的火鍋,又喝了一杯外送的冷飲,結果喝完沒多久,胃就疼起來。

孟飛白去買了藥回來,將疼得像是蝦米一樣蜷縮著的陸之韻從被窩裡挖出來:“吃點藥。”

陸之韻耷拉著眼:“不要,你都不說點好聽的。”

孟飛白對陸之韻總是很有耐心的:“寶貝,吃藥了。”

她麵色慘白,有氣無力:“我不。”

孟飛白皺了皺眉,顯然是沒有哄過這樣任性的陸之韻。大部分時候,陸之韻都是很講理的,很少胡攪蠻纏。

但,真開口時,他卻仿佛無師自通:“乖,良藥苦口,吃了就好了。”

陸之韻抬眼看他,興致缺缺地說:“你這種哄人技能,點錯了時間。任你再會哄,藥我是不吃的。你不如留著攢著,在床上的時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