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1 / 2)

“你說, 剛才究竟是誰打得你?”蘇向晚拽著陳小麗,高聲問。

陳小麗當然不說話,隻是哭,不停的哭著。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慢慢的解開自己的小棉衣,再把棉衣裡麵的毛衣擼上去, 露了一截胳膊出來。

胳膊上, 一道道的紅痕,看起來確實是給人打過的。

這小丫頭,在原書中, 不愧是能惹得倆個男孩子為了她而自相殘殺的, 甭看她胖,但是小臉蛋圓圓的,小嘴巴一撇,那種無聲的,委屈的表演力,讓在場所有人,幾乎在一時間就全部都沉默了下來。

“阿姨, 我背上還有, 你要看嗎?”這小丫頭仰著頭, 怯生生的問。

驢蛋突然就衝過來了:“放你媽的狗臭屁,不但宋福沒有打過你,我也沒有, 我們碰都沒有碰過你。”

人群中頓時又是一陣的沸騰,看著驢蛋這種樣子,你要說他沒打人,誰信啊?

八歲多,快奔九歲的孩子,本來吧,這個年齡,就是豬嫌狗厭,最惹人討厭的時候,驢蛋摸了把自己的腦袋,小拳頭捏著,本來想揍陳小麗的,那不揍不著嘛,轉頭就給了狗蛋一拳頭:“宋西嶺,你簡直瞎了眼,我告訴你,這小丫頭就不是個東西,真的,她是個謊話精,害人精。”

“我宋西嶺的朋友怎麼可能撒謊,分明就是你和宋福倆看她不順眼,打她了。”狗蛋也挺有理的。

蘇向晚往後退了兩步,示意婦聯的乾部們把圍觀的人往後搡,然後屈膝蹲了下來,捧起陳小麗的小胳膊問:“疼嗎,孩子?”

陳小麗委屈巴巴的搖頭:“不疼,但是阿姨,我怕。”

蘇向晚輕輕的,在這姑娘完好的皮膚上撓了幾下,然後說:“那你告訴我,這些傷痕是不是宋東海打的?“

陳小麗怯怯的看著驢蛋呢,聲音無比的小,仿佛鼓了半天的勇氣,才說:“是。”

驢蛋都氣的直接要跳起來了,轉身,又給了狗蛋一拳頭。

兄弟反目,就在轉眼之間啊。

不過這時候,蘇向晚輕輕伸手,在這孩子的胳膊上撓了幾下,突然轉身,居然朝著方苞玉就吼了起來:“你個方苞玉,還是新時代的婦女呢,孩子得蕁麻疹,一碰一擦就會起傷痕的,你居然不知道幫孩子看看病,還在這兒大呼小叫。“

“啥叫個蕁麻疹?”有人問說。

蘇向晚索性把陳小麗這胖乎乎的小丫頭給抱了起來,然後,不顧她要掙紮,死命的,就把她的胳膊伸給所有圍觀的人看了:“瞧見了沒,輕輕撓一下就會泛紅,這就是蕁麻疹,不信,你們撓一下看”

現在的年代,大部分的可能不知道蕁麻疹是個啥,但是,畢竟讀書人多,醫院裡上班的人,也知道啥叫個蕁麻疹,所以,人群中已經有人在幫大家做科普了。

“那這孩子就是在撒謊啊,我就說嘛,大冬天的,怎麼打,能把胳膊上打出血痕來。”有人恍然大悟般的,高聲說。

方苞玉這時候才想起跑來,給蘇向晚左堵右堵的,終歸還是把陳小麗一拽,轉身就要跑。

蘇向晚拿腳擋著,不讓她跑,但是現場太亂,突然不知道從哪竄出一幫人來,不停的勸和:“行了,讓她趕緊去給孩子看病吧,蘇主任,你退一步,行嗎?”

方苞玉還拍著打了了陳小麗兩下,拉起她,轉身就跑。

顯然,她自己也不知道陳小麗騙人的事兒,這是慌張了,要躲了。

蘇向晚不知道在原書中,倆兄弟打架的時候,宋青山這個當爸爸的,心裡頭是怎麼想的,但現在,身為他們的家長,她已經苦惱的不行了。

就好像一開始驢蛋成績不好的時候,狗蛋總是在掖揄他,笑他似的。

這回,陳小麗身上明明是蕁麻疹,卻非得要說是彆人打了自己,在驢蛋看來,就是狗蛋輸了,所以,散會之後往家走的時候,驢蛋走在前麵,唱的可歡了:“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狗蛋呢,自打進城之後,學習好,把自己保持的乾淨,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個內斂的孩子,又因為經常被人打,除了陳小麗,幾乎沒有彆的朋友。

本來以為,宋福和驢蛋倆真的打陳小麗了,這下可屬於是當場打臉。

他不擅長於表答自己的情緒,愈被驢取笑,就愈憤怒,小臉蛋兒慘白慘白的。

回家之後,驕傲的驢蛋端著他的槍,雄赳赳氣昂昂的,滿院子瞄著大山練瞄準呢,狗蛋就比較乖巧了,進了廚房,幫著蘇向晚,就開始乾活兒了。

“媽媽,我以後是不是不可以再和陳小麗做朋友啦?”孩子怯生生的問。

蘇向晚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不會啊,跟任何人做朋友都是你的權利,這個得由你自己決定,媽媽不會替你做決定的。”

狗蛋似乎大鬆了一口氣:“那你放心,媽媽,我下次見了陳小麗,一定要教她不撒謊,她要以後還敢撒謊,就不是我朋友,真的。”

這要尋常的家長,既然知道那個陳小麗對著狗蛋和驢蛋倆沒安什麼好心,肯定要苦口婆心的勸,讓孩子不要再跟陳小麗往來。

但蘇向晚不會,因為她知道,凡人吧,都有一種,你要拚死硬攔硬勸,我就非得去探個究竟的好奇心。

就比如說,上輩子她一個同事,好好兒的白富美,非得要嫁一個家裡有三個姐姐的鳳凰男,父母為了她將來的幸福,差不多跪下來求她。

但最終呢,她為了真愛,還是選擇嫁給了鳳凰男。

結婚之後,就是三個姐姐一起啃鳳凰男,她一好好兒的白富美,就連買件三十塊錢的打折背心兒,都得給鳳凰男說一句:我三個姐姐都隻穿十幾塊錢的背心兒,你居然穿三十塊的,你不覺得你自己太大小姐脾氣了一點嗎?

最後,那個白富美是哭著離的婚,回的家。

還生生兒的,賠上了一套婚房,要知道,那可是帝都的房子啊,還是最好的學區房,在當時,是拿著錢都買不到的。

所以,蘇向晚不會反對狗蛋和陳小麗的往來,隻在往來中,狗蛋才能一步步的看清那孩子的真麵目,對吧。

現在他還抱著很大的希望,覺得陳小麗撒謊了,他要教育陳小麗以後學成個誠實的好孩子。

但早晚有一天,當他發現陳小麗死不改悔的時候,真正自己從內心放下陳小麗,他們之間的孽緣才會散掉。

同比,兄弟之間也是如此。

狗蛋和驢蛋作為兩兄弟,從生下來,所受到的待遇就是不對等的。

就跟膿瘡似的,原來是因為家庭困難,媽媽總想著要走,他們才團結一致。

現在家庭穩定了,兄弟之間因為學習,也因為朋友,漸漸隔開鴻溝了,這種不滿,也就會逐漸的顯露出來。

所以,蘇向晚現在需要的,不是哄著他們兄弟和好,而是真正的,把他們兄弟心目中對於彼此不滿的那種症結給挑出來,一次性的,治標又治本。

蘇向晚看狗蛋出去了,又把李承澤喊了進來,一再的跟他說,讓他看著倆小的,打架可以,但是,不要讓一個傷到一個。

然後,她就在廚房裡忙著炸過年吃的油圈圈呢,不一會兒,隻聽外麵轟的一聲,居然是槍響。

大山汪汪的吼著,外麵一陣靜默,片刻,響起了吱吱的哭聲。

蘇向晚鍋裡還炸著油圈圈呢,一把把油鍋從蜂窩煤爐子上端了下來,跑出去一看,三個男孩子全愣在當場,牆角那顆杏樹上,好大一個口子。

狗蛋捏著小拳頭,怒目向相的,望著驢蛋呢:“打偏了算什麼本事,來啊,往這兒打,往我腦門子上打。“

“那個陳小麗就不是個東西,你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啊呸,你要再這麼混蛋,我還真的要打你。”驢蛋說著,槍栓一拉,居然又對準狗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