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辦公室,沈夫人正在拍桌子呢:“我們沈老當初是怎麼帶你們這幫兵崽子的,你也不想想你是怎麼走到今天的,他現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眼看就要留下孤兒寡母,離我們而去,我就不信你能把這個指標給彆人。”
“張部長,我們會從日本引進全新的生產線,我是個醫學碩士,主修心理學,但是我在銷售學方麵,不比咱們北京的專科學生差。”牟芳芳趕忙亮出了自己的日裔身份,掏出自己的名片說。
名片這東西,就更新奇啦,因為目前,它隻流行於日本,咱們國內,還很少有人會印個名片呢。
顯然,忠英和烈英倆,沈夫人得把她們放到部隊上,在體製內讓她們過著悠越,悠閒的日子。
牟芳芳,則是沈夫人用來賺錢的噱頭,而那個張建設,則是她挖錢的好手。
這女人身後要沒個能手指點,蘇向晚還真不相信,她實在太會借著關係斂財了。
……
“總之,我家老爺子兩隻眼睛盯著呢,這個項目你要不給我們,你以後就甭見他,就你的那些戰友們,等我家老爺子好起來,肯定也會向他們好好說說你的人品。”沈夫人拍著桌子,給了輕工部的張部長狠狠一擊。
然後,她跟牟芳芳倆趾高氣昂的,就從部長辦公室出來了。
“喲,向晚啊,今天晚上再來我家吃頓飯吧。”沈夫人一見蘇向晚在外頭,格外熱情的說:“咱家老爺子昨天見了穀東,今天精神好了很多,我估計很快就能坐起來啦。”
“不用了,我忙著要去捐牟其年那個大漢奸留下來的黃金呢,沒時間。”蘇向晚淡淡說。
一百根金條,折合國際金價,現在就得四十多萬,牟芳芳涵養好一點,還在笑著說沒事,捐給國家是應該的。
這個沈夫人也不知道著的那門子急,腳下一打滑,差點沒摔倒在地上。
當然,張部長對於蘇向晚,展示了他極大的熱情,又是泡茶,又是翻著辦公室的,非得給蘇向晚找點點心出來。
話也說的特彆軟,隻差求情了:“小蘇同誌,論條件和資金,你們倆家企業差不多,至於沈老,那是我的老上級,要不這樣,再等三到五年,咱們國家肯定還要發放奶粉指標,到時候我第一個給你們,怎麼樣?”
人情債,壓死人。
對於國人來說,人情卻實是一重債,要是沈老真的好起來,在他的老戰友,老上級麵前提上幾句,說小張這個同誌不行,張部長的仕途估計也就截止於此了,所以,張部長不得不顧忌這件事。
“還是要公開招標的吧?”蘇向晚可不管什麼人情不人情,她要拿下的指標,就一定要拿。
張部長趕忙說:“肯定要公開招標。”
“您迫於您的人情債,我也是為了給秦州爭一個指標,咱們公開招標的時候再見吧。”蘇向晚說。
今天晚上回到家,家裡倒是挺熱鬨的。
宋青山去了醫院,西嶺倒是回了家,正在院子裡看書。
“北崗,你穀東哥哥和南溪姐姐呢?”蘇向晚找了一圈子,沒找見穀東和南溪,於是說。
北崗倒是門兒清:“南溪姐姐在隔壁看書,說是什麼《煙雨蒙蒙》,星原姐姐送給她的,總之,迷的不行。”
瓊瑤,小姑娘們的最愛啊,蘇向晚心說,那種,確實夠小姑娘們陶醉一陣子的,那就不管她,讓她看去吧。
但是穀東這一整天都不在家,就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奶粉指標招標的日子很快,就在明天。
蘇向晚抽著空兒,就在臥室裡寫了一封演講稿,然後把資料整理了一下,這不,正在寫著呢,小北崗神神秘秘的進來了:“媽媽,外頭有個喜歡親嘴嘴的喲。”
“什麼親嘴嘴的?”蘇向晚看他拿著隻支老冰棍,糊的滿嘴都是,好奇的問。
北崗指著外頭說:“來了個漂亮姐姐喲,願意親親的那種。”
蘇向晚才把筆放下,就聽外麵有個姑娘說:“蘇阿姨,這是我從建國飯店打包的日料,留著給穀東和西嶺他們吃吧。”
居然是牟芳芳,這姑娘還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不顯山不露水的,蘇向晚還以為她抱上沈夫人的大腿,就不會再理宋西嶺了呢,沒想到她居然又貼上來了。
“西嶺和穀東都不在家,我們也吃不慣日料,你還是拿走吧。”蘇向晚說。
牟芳芳笑的很熱情,硬是把日料放到了蘇向晚的桌子上:“阿姨,實在對不起,我要不補償您點兒,我心有真的愧疚,再說了,西嶺的人生,也不是你給他換身西裝就會改變的。我哪怕跟他分手了,也隻願他過的更好,您讓他跟我見一麵,我想聊聊他的人生規劃,在沙漠裡呆著真的太委屈他了。”
“你覺得我家西嶺,就隻是換了一身皮?”蘇向晚敏銳的聽出來了,這姑娘對於宋西嶺的了解,實在太少太少了一點。
她以為宋西嶺卯足了勁兒,就隻是換了一身好衣裳,要在她麵前顯擺一下。
“行了,明天咱們不是還要爭奶粉指票嗎,那咱們明天見,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話,明天一股腦兒的說給宋西嶺聽吧。”蘇向晚說。
既然沒人理,牟芳芳也就走了。
等牟芳芳一走,蘇向晚才四處找宋西嶺,卻原來,這家夥又給沈星原喊去修車,修了兩手的油,倆人正在沈家的後院裡聊著車呢。
聊車的時候,宋西嶺一點都不拘謹,拍著輛破車,說的如數家珍,頭頭是道。
蘇向晚把明天的演講稿遞了過去:“宋西嶺,這個奶粉廠對我特彆重要,你媽一定要把它爭取下來,但是明天的演講,可能得你來,你對銷售行業不熟悉,對於奶粉行業也不熟悉,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把我這份資料好好的看上一遍,最好把它背下來,脫稿演講。”
宋西嶺這孩子沒彆的,就是一個乖巧,洗乾淨了手,就開始讀蘇向晚寫的演講稿了。當然,跟他的導師聶博釗一個習慣,邊看,他還得邊修改一下。
“明天牟芳芳也會去,而且還是沈夫人那邊的得力乾將,愛國日裔,東京女子大學,好大的招牌,宋西嶺,我養了你這麼大,你私底下要跟牟芳芳怎麼樣牽扯我不管,但是這個指標咱們非爭下來不可。”蘇向晚又說。
宋西嶺突然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媽呢:“媽,你這是離間計吧,覺得我和牟芳芳之間肯定舊情未忘,所以我很可能又要跟她糾纏不休,於是把我推出去,讓我跟她爭奶粉指標,這樣她就會討厭我,是不是?”
不是沙漠裡挖蚯蚓的小傻瓜嗎,蘇向晚心說,這家夥不傻呀,啥都懂。
“你就放心吧,我和牟芳芳之間肯定有個了結,這個不用你操心的。你的奶粉指標,我幫你爭取。”宋西嶺習慣性的把手表往上推了推,淡淡的說。
當然,沈夫人那兒因為昨天沈老短暫的好了一點,心情無比敞快,隻等著沈老能坐起來的時候,再把張部長叫到家,來施個壓呢。
可是今天她一回家,就發現家裡似乎有點不對勁。
“王阿姨。”她先喊家裡的保姆。
保姆沒應聲兒,看桌上留的字條,應該是出去買菜了。
沈夫人皺著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這個王阿姨也真是的,怎麼能把那麼個老頭子單獨一人扔家裡頭?”
須知,結婚的時候就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當然,那時候的沈老,人人都喊首長,五十歲的男人還不算顯老氣,對於權力的迷戀,還有成熟男人的氣質,讓沈夫人短暫的喜歡過沈老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是真的愛,她愛那個成熟,性格猛烈的男人,愛到崇拜的地步。
但是畢竟夕陽再好,接下來就是黃昏啊,從六十歲開始的老人斑,一年比一年弱的身體,讓沈夫人對沈老越來越厭煩,而且是無比的厭煩。
到現在,她開始恨他,二十多歲就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她感覺自己的半生都被沈老給耽擱了。當然,這時候她不會想,自己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同誌,要沒有沈老,怎麼可能住進總參大院這種事情的。
現在,就讓她進臥室看他一眼,都無比的困難。
不過既然家裡沒人,沈夫人就必須得進去看看才行。
“老沈,你這是……天啦,快來人啦……”誰知一進門,沈夫人就給嚇的兩腿發軟,差點沒暈過去。
沈老居然穿的軍裝筆挺,軍功章綴滿胸膛,手裡還握著他的佩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上去神情裡居然還帶著點寬慰的笑。
屋子裡還有個半大小夥子,韓穀東,他穿著件大他兩號的軍裝,個頭至少在一米七的半大小子,兩手叉兜站在床邊,緊捏著兩隻手,一雙跟他爸一樣秀氣的眼睛,冷冷望著他的繼外婆。
毫無征兆的,沈夫人最大的砝碼,這看著,怎麼像是要咽氣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