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東海,煙波飄渺,橫無際涯。沐浴在海風下的這片土地一馬平川,溫潤多雨,造就良田無數,又背朝大海,漁鹽便利,因而自古以來就人口繁密,商賈盛行。屹立東方的雨國曾富足天下,文教大興,幾乎視彆國皆為蠻夷。然而繁盛一時的雨國卻早已土崩瓦解,如今統治這片土地的,是上百個小國,統稱東國。
青雲國乃是東國西端的一個小國,十幾年前這裡還是雲國的土地,因此國名也帶了個雲字。青雲國本是一城一國,多年來不斷向西蠶食,也不過才幾十裡的土地,即便在東國也算是小的了。
國雖小,但地理位置極其優越,北臨雲嶺,南近大河,東西更是雲國和東國的交界之一,來來往往的行人商旅多不勝數。
這一天,青雲國西邊一個偏僻的哨所,就迎來了一位奇怪的旅人。
那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皮膚黝黑,衣衫土舊,披頭散發,活像一個野人。可一雙眼睛卻分外明亮,東張西望打量個不停,興奮得像是個終於找到家了的孩子。
那少年正是阿原。彆了女孩之後,他又走了近一個月,越過了無窮無儘的山嶺,終於到了東國邊境。這其中的艱辛,實不是言語所能道儘。
最後一段日子,連油鹽調味和取火用的火絨都用完了,阿原連烤頓野味也得掂量掂量,就差沒茹毛飲血了。好在他有了經驗,不再效法古俠尋什麼不平事,也不提買糧,路上逢人家便進,拿起東西便吃,倒頭就睡。雲國人的確毫不在意,視之平常。
這一路上阿原接觸過許多雲國人,他們倒也不是千篇一律,也有一些熱情健談的老人,活潑好動的孩子。越靠近東國,他們“無知無欲”的味道就更淡一些,甚至還有人對東國的生活有所向往。但在阿原心目中,雲國人的形象永遠定格為那個明眸寡言的女孩。他甚至忘了問她的名字,也許她太特彆了,根本不需要名字。
回頭望一眼身後的重重青山,回想這段顛沛流離的旅程,阿原一時感慨萬分,如果讓他用一句話形容此刻的心情,那就是——“老子可算他媽的走出來了!”
那貧瘠愚昧的,匪夷所思的,無邊無際的,夢魘一樣的雲國,終於走出來了。眼前就算隻是一個小小的哨所,也比偌大的雲國生動百倍。
阿原抹了抹臉,整了整衣衫,走過去向哨所前的兩個軍士一抱拳,中氣十足地說道:“兩位軍爺請了。在下阿原,西寧雒國溪源村人士,此行特來東國遊曆,不知可否放行?”
此時行人稀少,兩個軍士本已昏昏欲睡,這下忽然來了新鮮事。兩人對望了一下,同時大笑起來。其中一個忍著笑戲謔道:“少俠彆客氣,請過吧。”
原大俠在雲國拚了性命捉拿小賊也沒換來的稱謂,此時卻被兩個普通兵士一語叫破,這遊俠兒的故鄉,果然不同。阿原精神一振,昂首闊步地踏上了這塊向往已久的土地。
過了哨所才走了半裡路,就見一條大道蜿蜒而過,直通向遠方。眼前一馬平川,四處可見丈許粗的樹墩,也許不久前還是一片參天樹林,如今隻剩下道路兩旁稀稀拉拉的小樹。大道上車來人往,絡繹不絕,小樹下也擺著各種小攤,各色招牌彩旗迎風飄展。一輛馬車飛馳而過,往往就會引發一陣騷亂。
僅僅這樣一幅景象,就讓阿原歡欣不已,他在雲國那鳥不生蛋的地方,實在是怕了!
這時,路邊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忽然湊了過來,一彎腰問道:“這位公子,敢問從哪裡來,有什麼小的能效勞的麼?要是買賣山貨的話,小的可有不少路子。”
一聲“公子”,叫得阿原更是心花怒放,連忙應道:“這位兄弟,我不是商人,是來東國遊曆的。你對這裡可熟悉?我初來乍到,正好需要一個向導。”
小廝笑道:“那公子可是找對人了,小的就在這長大的,這方圓幾十裡的小國,沒有我不知道的。看公子風塵仆仆,可是要找個店先住下?”
“正是正是,不過不忙,先給我找一間最好的酒樓,我要先大吃上一頓!”
“我們這最好的酒樓自然在城裡,若是走過去可有些遠,公子不如叫輛馬車。”
“甚好甚好,快去叫吧。”阿原興奮得連連搓手,小廝卻一動沒動,隻是哈了哈腰,略帶古怪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