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嶺險峰之上,飄渺的白雲似乎觸手可及。可白雲之下,原本花團錦簇的人間絕境卻化作了鮮血淋淋的修羅場。遍地的屍首和血肉,散發著惡心的腥臭,站在這修羅場最中央的,是一身血衣的魔頭。
甬道另一端的楊懷沉默不語,但魔頭可沒耐心等下去,冷笑一聲道:“還心存僥幸麼?痛快點,把東西乖乖交出來吧。”
在仙與魔,正與邪之間,早已不在意生死的楊懷瞬間下了決斷,淡然道:“望雲山莊的內閣早已焚儘,無論靈石珍寶還是秘笈仙訣都化成灰燼,你什麼也休想得到。倒是這裡離雲國近在咫尺,‘天罰’隻怕不遠了。”
血衣人聞言啞然一笑道:“我要那些做什麼?我要的是你洗髓換血的法子!”
楊懷心中一驚,沒想到招來血宗魔頭的並非玉簡,而是他的洗血之法。可這法子他隻在送往東海的書信中提到過,一個血宗魔頭又怎會得知?
楊懷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可隨即又灑然一笑,本就是將死之人,又有什麼好操心的?正好舍卻殘軀,與這魔頭拚上一把,若能救得一人性命,也就值了。
想到這,楊懷凜然道:“休想!堂堂神州之術,豈可付於蠻夷邪宗?楊某今日就算性命不在,也要與你血戰到底。”
血衣人一聽“蠻夷邪宗”四字,臉色頓時一黑,厲聲道:“有種!老子倒想看看,你在我的‘血蝕’之下能撐多久!”說著,手中血刀一揮,一道血影如勁風一般向楊懷襲去。
楊懷大喝一聲,雙臂一推,平地掀起一陣颶風迎上血影,兩者相撞,竟發出一聲悶響。楊懷倒退了幾步,大聲道:“這魔頭果然厲害。我擋住他,你們速速從密道逃生!”
“哼,你們誰也跑不了!”
血衣人一躍而起,如一道虹光轉瞬即至。那身法,絕不是普通江湖人士所能相比,就連在場的諸多江湖好手,也隻看到一道血紅的影子。
楊懷卻也不慢,他反而迎上一步,率先搶攻,隻聽嘭嘭幾聲悶響,二人其實已經交手了十幾招。
血衣人剛剛大戰一場,雖然是偷襲得手並非硬拚,但要完全製住臨死一搏的楚家青年,也不得不全力以赴。神州結界並非一視同仁,對邪宗魔道的抑製力要遠大於道宗仙法,因此血衣人雖然隻是全力施為了一瞬,也感覺有點吃不消。此時再對上楊懷,自然未儘全力,以為收拾一個區區凡人不在話下,根本無需動用手段。
可楊懷在仙訣中沉浸了十幾年,吸化靈石無數,積攢的真氣底蘊之厚,早已遠遠超出凡人範疇。胸中的死誌更是激發出他的全部潛能,真氣全力施放之下,威勢驚人。饒是血衣人修為遠勝,也沒占到多少便宜。
與此同時,一旁的少年也悄然從身後掩至,少年身法雖迅,尤不及血影,但他的招法著實詭異,仿佛能預料對手的一舉一動。一柄匕首連攻三招,都是鎖定要害,血衣人一時托大,竟被兩相夾攻得頗有些狼狽。
隻見血影一閃,血衣人退出十幾丈來現出身形,臉上已無輕蔑之色,冷然道:“中土神州,果然不同,兩個凡人也能有這等本事。看來就算神州結界崩塌,你們應該也能撐上一陣。也罷,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血宗秘法——血影分身!”言罷血衣一振,身影陡然一分為三,化作三個模糊的虛影。
三個血影一擁而上,兩個圍攻楊懷,一個直追少年。少年吃了一驚,隨即展開身法,穿梭如電,與血影周旋起來。少年身法雖快,可血影無蹤無形,如影如魅,根本無從抵禦。
眼看一柄幻化的血刀砍到麵前,少年避無可避隻得硬接了一下,沒想到血影並非幻術,竟是實體,而且力道大得驚人。少年刹那間氣血翻滾,半身發麻,隨即肩頭上重重挨了一擊,滾倒在地。
血影如影隨形,眼看就要落在少年身上。斜空裡突然閃出一個身影擋在他身前——那是楊懷。麵對無形血影,強如楊懷也無計可施,被兩道血影狂攻的他,能做的隻是擋在少年身前,用身軀硬生生接下了三道血影的重擊。
“快,走……”楊懷隻來得及說出兩個字,鮮血已經從嘴邊狂瀉而出。三道血影在他眼前合而為一,一柄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這位頂天立地的傳奇人物,終於跪倒在地。
這一刻,少年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他一咬牙,猛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瓷瓶,一口咬開瓶塞灌了下去。少年隨即渾身一震,臉上現出黑氣,身形仿佛忽然間暴漲了幾分,一聲尖嘯,向血衣大漢衝去。
“來得好!”血衣大漢眼中精光一現,血刀一揮,一道血影和撲來的黑影迎麵相交。隻是一刹那的工夫,血刀與匕首不知碰撞了多少下,金鐵相交之聲連綿不絕,化作了嗡嗡的鳴動聲,仿佛一隻巨蠅在振動翅膀。
少年瞬間爆發出的力量,已經是一個凡人在絕境和藥物刺激下所能達到的極限,可惜他麵對的是高深莫測的邪法魔功。勝負在一瞬間便已分曉,少年單薄的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十幾丈遠才摔在地上,鮮血如雨點一般灑落。從前胸到兩臂,竟密密麻麻地中了幾十刀,再無一塊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