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濃霧之下,滔滔黑水之旁,仙門弟子雒原意外地迎來了修士生涯第一場“鬥法”——以一個“妖孽”的身份。
那赤袍道人顯然也中了邪,兩眼翻白直如目盲之人,卻盯準了原大俠這“妖孽”,手中法劍一揮,一道紅光化作無根之火,撲麵打來。
阿原不敢硬接,連忙縱身疾退,運起天眼之術一看,四濺的火光如夜空中炸裂的焰火一般。來者的確是一個修士,火相真氣,大概煉氣三層,要比真氣總量肯定比不過原大俠,但要論修為之深,當在他之上。
沒想到堂堂煉氣三層的修士,竟也在這詭異的妖亂之中著了道,阿原不由得暗自心驚。倘若他沒有心轉功護身、沒有古劍護主,被那鬼臉一口咬下去,下場隻怕也不會比這道人強到哪去。
天眼術下,隻見火雲一卷,又是一劍引著火光打來。那道人出手決絕,絲毫不吝惜真氣消耗,看那“斬妖除魔”的決心,倒和原大俠是同路中人。
道人手中那柄法劍近乎靈氣之屬,劍刃一斬,熾烈的火相真氣燃起漫天之火,隨風而至,防不勝防。阿原隻是稍微躲得慢了一點,就被一股熱浪掃在胳臂上,如被沸水一蒸,疼得古劍差點脫手。
阿原連忙運起逍遙遊步,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收起古劍取出銀線弓,灌注鳴鏑真氣當空一箭射去。
尖銳的鳴鏑聲劃過夜空,這一箭阿原並沒有瞄準要害,而是想從那赤袍道人耳邊擦過,希冀箭鳴聲能警示一二,甚至喚醒其心智。
然而原大俠的善心顯然是多餘了,箭鋒未至,那赤袍道人一揮衣袖,一團火雲如漩渦一卷,金箭頓時飛蛾撲火一般湮滅無蹤。
這下阿原傻了眼,金鳴鏑不靈,除了拿兩儀盤乾坤一擲之外,他再沒有彆的及遠手段,隻能被動挨打。可兩儀盤畢竟不是真用來投擲的“靈磚”,就算丟出去,被那火雲一卷,不說熔毀,哪還談得上什麼準頭威力?
勉強又射了兩箭,阿原就收了銀弓,這局麵他一時也沒彆的手段可用——劍破蒼穹那是上去送死,鐵臂銅身也擋不住滾滾火雲,剩下的唯有逍遙遊步。
阿原雖然一向以玄元二字為恥,但軒轅三式已深入骨髓,熟練地一運真氣扭頭就跑——對上這種喪失理智之人,有理說不得,殺之又不忍心,惹不起躲得起,不算丟人。
濃霧之中,也沒彆的方向可以疾馳,阿原隻能沿著清河之畔,向西發足狂奔。
誰知那赤袍道人不依不饒,火雲一卷,周身掀起一股狂風,飛身搶上法劍一揮,一條火龍張牙舞爪地撲向阿原背後。
沒想到,竟連跑也跑不過——原大俠情急之下彆無他法,隻能終身一躍,跳入滔滔河水之中。
一個猛子紮下去,阿原隻覺滿嘴腥臭,差點一口嘔了出來。不知何時,清澈的清河水已化作腥臭的黑水,難怪魚蝦儘死。
阿原雖然水性不錯,但在這樣腥臭的河水中想要逆流而遊,還是不太現實,隻能幾下撲騰到岸邊,狼狽地又爬上了岸。
可憐堂堂仙宗弟子,第一次鬥法就成了落水狗。試煉境中能鬥得風生水起全靠雨煙蘿的靈符靈器,如今沒了,阿原一身真氣竟連個消耗的手段都拿不出來。
反觀對手,瘋魔一般根本無所顧忌,幾十年的真氣修為全扔這也毫不痛惜。更關鍵的是,赤袍道人這三招攻守防遁一體,是為一套完整的備招。
這便是每個煉氣凝元修士必備的一套手段,真氣運轉法門也好,法術也好,借助靈器靈符也罷,每個常年在外行走的修士為求自保,總要練熟起碼一套備招。哪怕並不精妙高深,也要好學實用,揚長避短,自成體係,才能應付各種突發狀況。
而原大俠上山以來,一直苦苦探尋凝元之法,雖構思出一條通天之道,卻忽視了眼下全無手段法能,那點江湖伎倆,碰上這等詭譎離奇的場麵就徹底啞火了。
此時再去後悔也晚了,原大俠咬牙苦挨,賭赤袍道人先耗光真氣。火雲襲來,他也隻能用儘渾身解數,在清河之畔蛇形滾爬,仗著身邊就是河水,又有鐵臂銅身能勉強護一下,這才沒有在一烈焰中燒成烤豬。
這番慘烈的追殺約麼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赤袍道人的真氣終於難以為繼,手中法劍再無火雲,唯餘紅光。但他氣勢不墮,大吼一聲,追上前揮劍猛砍。
“妖孽,老夫今日就是拚了這身修為,也要將你除滅!”
而那狼狽不堪的“妖孽”,終於等來了苦候的良機,渾身血光一現,陡然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身形一晃閃到赤袍道人身後,手中黑白兩色的鐵盤高高舉起……
“給我歇著吧你!”
嘣的一聲悶響,赤袍道人終於應聲而倒,如爛泥一般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