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於夢境中醒來,卻是在小木屋的床上。積累的疲憊,似乎在夢境中猶有留存。
雒原打了個哈欠,出了屋,入了竹林,卻見幻璃身姿挺立如劍,素發垂瀑,流溢著七彩華光的發梢微微抖動,似是正要蓄勢一戰。
雒原目光繞過她的背影一看,隻見一個毛絨絨的雪白小獸躺在悟道石上,兩隻小爪子交叉墊在頭下,睡得正香。
“公子、公子你回來啦!”糊塗小仙子不知從何處飛了出來,在雒原耳邊盤旋聒噪,“公子你沒事吧?怎麼、怎麼會和上古大妖簽下了同魂契……”
幻璃回過來頭,碧眸之中有幾分欣喜,就有幾分不滿,“主人無事就好。隻是生死同魂契非同小可,來日恐成禍患……”
雒原哪聽他們囉嗦,幾步走過去,上下一打量那酣睡的“上古大妖”——身長不到一尺,渾身雪白,圓臉尖耳,這、這不就是個狸貓崽子麼?!
“喂、喂、老兄,醒醒。”
雒原上去扒拉兩下,小白狸紋絲未動,唯有神台深處傳來的那一點點不耐煩的回應,證明這小家夥的確是與他神魂相連、生死與共的“大妖”白澤。
可瞧這模樣,連句話都不會說,彆的就更不用指望了,連糊塗小仙子都不如。
雒原不願回頭麵對兩個原住民的責問非難,也不想解釋什麼生死一線,簽下生死同魂契逃生已是曠世仙緣之類。廢話多說無益,閉眼修煉一向是對付她們倆最好的方式。
可是,那小白狸就趴在青石正當中,玩意不大,占地方不小。雒原左推右挪,人家居然伸出四隻爪子牢牢扒住,微絲未動。
這下連打坐也沒了位置,難道隻能在一旁閒坐,擼擼貓?
於是,夢境之主無奈地坐在青石一角,一邊撫摸著手邊狸奴,一邊默默回想、複盤起地底之行。
這一次所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
不光是太白庚金劍訣、懸弧、鬼天丹、安魂燈這些外物。也不隻是脂泉鍛體,陰魂有成。甚至與白澤簽下同魂契,拿到魂門鑰樞真傳都不是最重要的。此行最大的收獲,是脂泉一夢和魂境中看到的真名,讓他一下子“開了竅”。
“開了竅”是個玄之又玄的體驗,腦海裡多了諸多記憶碎片,真名如一點火花映亮前路,如同“透過去”、“曉未來”,自然與之前懵懂的少年判若兩人。
魂境中成為一界之主,百法千訣信手拈來,直至斬斷天地鎖鏈——仿佛提前看到了未來的自己,究竟可以修煉到何種程度。人心如此,隻要知道自己未來必能做到,那前路再難,也無懼無憂。
可這麼多驚世駭俗的機緣落在一個小小的煉氣弟子身上,讓雒原分不清哪些是真正屬於他的奇遇,哪些又是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安排的。
雒原雖然一直渴求著修仙問道,禦劍飛翔,但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受人擺布——從小到大一次又一次被百般戲弄之後,越發不能容忍!
神台中忽然傳來一陣莫名的笑意,打斷了雒原的思緒。也不知是小白狸被擼爽了,還是嘲笑他想得太多。
也是,一個尚未凝元入道的小蝦米,能掙脫什麼擺布呢?有一樁樁好事送上門來,已經該偷著樂了。
念及此處,雒原正好有一問。
“幻璃,你的主人,就是上古時封印百忘山妖邪的那位仙人吧?如今你也叫我主人,是不是你認定,我是那上古仙人的轉世?”
幻璃微微一頓,碧眸凝望著雒原,答道:“是。我認定。”
“那你可知那位仙人的真名?”
幻璃目光一閃,有幾分猶豫,“我並沒有多少前世的記憶,完全想不起主人的任何名號,更不要說真名。”
雒原皺了皺眉,道:“那你為何認定我就是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