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直升赤銅的任務,雒原心中一凜,秘銀乃是銀牌最高階,位階還在常年混跡俠會的大師兄之上。雖然並不是說其修為要比大師兄還高,但能刺殺這樣一位俠會高層,全身而退又無跡可尋,那一定是世上最頂尖的刺客——阿桓的記憶瞬間一刺,激得他心血翻湧。
雒原默運心轉功,平複下心中躁動,又看完了右下的竹牌。
“近日多有嬰兒孩童無故失蹤,疑有團夥暗中作祟。提供線索者,三萬俠米。”
原大俠終於笑出聲來,仙盟交派的任務,在俠會這竟隻值三萬俠米。
這三個任務,難度之大一望而知,俠會給出的報酬實在少得可憐——不過也可以理解,開放給所有品級俠客的任務,本就不是指望有人能完成。拿點好處出來吸引遍布全天下的遊俠兒關注,或許能提供點有用的線索,反正不虧。
三個任務當中,盜嬰掠幼之事本是仙盟任務不必多說,尋甘露盤乃虛無縹緲之事——原大俠唯一感興趣的,就是秘銀牌霍瀟大俠被刺一事。
從小受仙俠故事熏陶,那些撥開層層迷霧、明斷真相的神判,公正不阿、名震天下的神捕,同樣是原大俠心之所向。而如今,他也恰好有了許多手段,何不一試?
可惜銅池俠會中人頭攢動,卻沒人湊過來給他講講“任務中的貓膩”——想起往事,雒原冷冷一笑,穀月天既拿了玉簡,必然會走上修仙之路。天下雖大,總有再遇的一天……
就在這時,俠會門口忽然一陣騷動。幾個灰頭土臉的漢子闖進來,撲倒在地連聲高喊。
“各位大俠作主!”
“死人啦,大俠們做主啊!”
俠會中頓時沸騰起來,一眾俠士和執事出門一看,白布包裹的屍體竟拉來滿滿一車。一群裹著頭巾貌似礦工的漢子堵在俠會門口哀嚎抹淚,四周更是圍得水泄不通,人聲嘈雜,喧鬨無比。
雒原擠過去聽了一會,大致弄清了狀況。
這群礦工模樣之人本是春山國一隅的同姓山民,逃災至此,靠著族群世代相傳的挖礦技藝,接了銅池俠會的任務,每日外出采礦謀生。
銅池城西北方是連綿丘陵,多有礦藏,尤其盛產銅礦。早年曾大肆開采,用於修築城池。戰亂平息之後,礦坑逐漸荒廢,直至大量災民湧入無事可做,才在一個個坑洞中又挖掘起來。
這群山民本是同族同姓,組織有序,又有手藝,很快就壟斷了采礦之事。百餘人分作十隊,每日在不同礦坑中采掘,再統一拉到俠會售賣。
西北方遠離戰場,一直倒也平靜。直到今日午後,一隊礦工忽然沒了消息,大工頭帶人下礦一找,發現一隊人全部橫屍在地,血流成河。死狀淒慘,一個個像是被巨錘砸中,要麼筋斷骨折流血而死,要麼乾脆被砸碎了腦袋。
都是同鄉同姓,兔死狐悲,一眾礦工連忙把一整車屍體都拉了回來,請俠會主持公道,找出凶手。
可凶手是誰,連個影都沒見著,又為何要屠殺這些窮得叮當響的礦工?這些都需要時間去調查,而這群礦工把俠會團團圍住,哭鬨不已,顯然並不是急於查明真凶,而是急於敲定賠償。
一隊十四個礦工,十三具屍體,隻剩下半個活人——頭蓋骨破了一大塊,雖然包紮了下,但顯見是活不成了。翻白的眼睛望著天,喉嚨微微蠕動,在沸反盈天的哭鬨聲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沒人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咽氣的,唯有一個少年俠士歎了口氣,擠過去幫他合上了眼睛。
一絲遊離的魂魄,糾纏在少年指尖——那是他最後的,述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