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
雒原輕念這世人常掛在嘴邊的詞彙，意味卻已完全不同。
“天亦有心，那豈不是和人一樣？”雒原頓了一下，接著道，“不，應該說，是神——掌控眾生之命，淩駕於眾神之上的，至尊之神……”
“——天尊？”
萌萌訝然望著雒原，問道：“天尊之說，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雒原點了點額頭，笑道：“說不上來，像是從記憶裡浮現出來的。”
萌萌凝神思索片刻，緩緩道：“大神之下，眾神之上，是否有掌控世間法則原律之存在，一直是修道者探求問辯的話題——或者說，其到底是否有形、有意？”
“在心門看來，世間萬物所具之形態，皆為心之投影。就像夢境中的樣貌，如何變幻，有形無形，都無關緊要——司掌天命者，究竟是無形之意，還是一個白胡子老頭，也並無分彆。”
“而天雖有心，卻有缺陷。天之一念，慢如世人一生。天之意雖能亙古長存，萬世不改，卻始終無法孕生情感，凝成心願……”
“——天無情、無願。故心門看來，隻有天意，沒有天尊。”
雒原熟思良久，終於點了點頭，向萌萌深深一揖道：“多謝師父提點！小徒總算知道，要麵對的是什麼了……”
“不管有形無形，天尊，總是淩駕於眾神與道祖之上的存在。”雒原微微一笑，“但我又不是要打上天庭，改天換地——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泥鰍，在這淺淺的泥塘裡，能躲開它一念之察，自由自在地過完一世就好。”
萌萌凝望著雒原，欲語又止，終報以一笑。
兄妹二人含笑對視，心意相通，一時省卻了無數言語，隻沉浸在這難得的溫馨一幕中。
“師父的來意，小徒已然知曉。那一二三什麼的，就儘管吩咐好了。”
萌萌皺了下鼻子，板著臉道：“那你聽好了。”
“第一，你這夢境，我已經幫你打掃收拾好了。你以後好好經營，不要隻顧玩鬨——其中訣竅，我也都留給你了，你自己勤學多練就是……”
妹妹師父一指書架，雒原這才發現上麵已多出無數書卷，似乎儘是妹妹手書。喜得他長揖及地，大聲道：“多謝師父！”
“哼，第二嘛，記得以後不要亂學亂用得來的法門——尤其是那黑書中的萃魂之術，詭異難測，前路未名。切莫貪圖一時的好處，動搖了神魂根本。”
這條“建議”嘛，原大俠就隨便一聽得了。他如今築成四門道基，“得來”的法門多不勝數——就算暗藏著陰謀算計，大道法訣總是真的，沒有統統推出去的道理。
“弟子記下了。”
如此敷衍的作答，自然瞞不過妹妹師父。萌萌歎了口氣，也並未多言，而是沉聲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善待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你既已逆天改命，那所有與你因果交纏之人，也都被攪亂了命格——他們都是你潛在的盟友。善待他們，保護好他們，或許終有一天，他們也是你在絕境中逆轉的關鍵……”
這話就更不用多說了，原大俠自問從未虧欠過身邊親友，他正色一揖道：“那是自然。還要多謝師父，幫我救下涵玉。”
——如今想來，那喚醒他意誌、問他是否不惜任何代價救楚涵玉的那個聲音，無疑就是眼前的夢中妹妹。
“她如今名叫洛冼玉，不要再叫錯了。”妹妹師父神色淡然，但聲音總覺多了一絲怪味，“終究是你救的她，我隻是推上一把而已——好好待她這種廢話，我就不說第二遍了……”
雒原低頭允諾，又道：“我正好還有一問，想請教師父。”
“說吧。”
“何為心蠱？”
萌萌瞳光一閃，彆過頭去，幽幽道：“心，乃是大神留給人的純潔之域，這世上並無任何法則能控製人心，更不存在能左右人心的藥物蠱毒。”
“但人心亦有弱點，能夠被欺瞞蒙蔽。反過來說，如果心中的某一麵、某一情感被蒙蔽已深，也沒什麼手段能輕易喚醒治愈——這種情形，心門謂之‘心障’。”
“古語有雲，一葉障目，不見大山。被心之迷障遮蔽的事物，哪怕就擺在你眼前，你也視若不見。哪怕全天下人在你耳邊勸說大喊，你也充耳不聞……”
雒原聽得直皺眉，又問道：“那有沒有一種丹藥，能讓一個人、額，喜歡上另一個人？甚至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