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茵甩著腦袋從雪裡爬出來,呸呸兩聲,把嘴裡的雪吐掉,湛禎卻已經遠遠離開,牆邊隻來得及看到他飛起的大氅衣角。
鹹笙不知他去做了什麼,湛瑾一離開湛禎的視線,也立刻呼出一口氣,但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鹹笙問道:“小皇叔知道你的事嗎?”
湛瑾頓了頓,道:“他一眼便看出來了。”
“如何看出來的?”
湛瑾搖了搖頭,“他這些年幫了我很多,若不是他,母後那裡便很難瞞過。”
鹹笙還要問什麼,湛茵卻已經走了進來,便暫且擱下,又聊了幾句,湛瑾忽然說身體不舒服尋戚思樂診脈,屋內頓時隻剩下鹹笙與湛茵二人。
湛茵立刻搬著凳子跟他靠近,神秘兮兮道:“上回嫂嫂說讓我注意欺負阿瑾的人,我好像知道是誰了。”
“誰?”
湛茵眼巴巴道:“我能不能上去跟嫂嫂坐一個被窩?”
“冷了?”鹹笙道:“讓人把躺椅搬來,給你搭個小被子如何?”
“算了算了。”湛茵擺擺手,托著腮,一邊欣賞他,一邊笑了一下:“跟你說你肯定不會信,我覺得是清容。”
鹹笙做出驚訝的模樣:“她?”
“你看!”湛茵一臉我說對了的表情,道:“清容看上去人很好,不爭不搶的,但根據我的觀察,也就是她時常尋阿瑾,每次阿瑾看到她都很不開心……哥哥說她心思重,讓我們不要跟她玩了。”
鹹笙忍不住想笑:“湛禎說的?”
“嗯,不然我也不敢隨便懷疑呀……可我問了阿瑾,她卻不跟我說清容怎麼欺負了她,這兩天她去軍營好像開心了點,我也就沒追問。”
“可有跟你母後提過?”
“我們小輩的事當然是自己解決,跟母後告狀好丟人的。”
鹹笙失笑:“也罷,阿瑾能擺脫她就好。”
“這個藥要碾碎,再碎一點……對。”戚思樂指導藥童磨藥,自己則隨手在翻書。他這幾天為了鹹笙的身子沒少操心,也不知鹹笙那是什麼怪病,明明表麵看著十六七歲,內部卻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他琢磨莫非師父說的是真的,鹹笙命裡缺點什麼邪乎的東西。
門外傳來動靜,戚思樂抬眼,立刻一笑:“挺精神的。”
湛瑾看著他,眸子短暫的亮了一下,“在皇兄這兒住的可還習慣?”
“除了這裡的空氣有點酸,其他倒還好。”
藥童跑去沏茶,戚思樂則起身在桌前坐下,道:“這兩天風寒好了沒?”
湛瑾主動把手腕遞過來:“勞皇叔給看看。”
戚思樂伸手,湛瑾掀起睫毛看他一眼,又飛快的垂下去,看著他的手指覆在脈搏上,片刻,戚思樂放手,道:“看來好多了,今日見你皇兄了沒?”
“嗯。”
“他不是傻得,肯定知道了什麼,說不定會讓阿茵盯著你。”
湛瑾立刻想到湛禎方才的確把湛茵獨自喊了出去,神色一緊:“皇叔可有法子?”
“你早晚是要坦白的。”
“父皇平生最恨欺瞞,我若有事……隻怕會牽連母後。”
戚思樂頓了頓,道:“有太子在,皇後不會有事,隻是你可能會吃些苦頭。”
湛瑾一時沒有說話,戚思樂歎了口氣,轉身從一側取出了一個小盒子,道:“你到底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斷斷不會取你性命,不過你若需要,我這裡有東西,若善加利用,或可瞞過阿茵……但湛禎有了懷疑,極大可能會在事後親自找你盤問,他眼裡最是揉不得沙子,到那時你該如何?”
“那便死不承認,他總不能親自扒了我的衣裳。”湛瑾說:“這是什麼?”
戚思樂打開盒子,湛瑾猛地漲紅了臉,急忙轉過去,“這,這……”
“點蕊白峰。”戚思樂感歎的捏了捏盒子裡的東西:“這是最近剛剛送到上京的好貨,聽說南梁有位貴人重金打了幾副,有人瞅準商機,便偷偷運來上京了,我瞧著稀罕,又聽皇後說她最近在給你吃補乳酥,想你興許能用著……不得不說,梁人還真是會享受,你來摸摸這手感,說不準比真的還要舒服。”
湛瑾急忙縮回手:“我……我未曾吃過。”
他說罷,又沒忍住,道:“你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
“自然是楚館。”戚思樂理所當然道:“聽說秦樓如今也有用的,不過楚館客人喜小,秦樓客人喜大,你如今也快十六了……這個大小,倒也適合。”
湛瑾沉默了一下,反過來把盒子蓋上,垂下睫毛,道:“平日洗手那般勤快,怎麼去楚館就不嫌臟了?”
“是老相識了,清倌時便跟了我……”戚思樂笑了一聲,“這個東西佩戴有些難度,你若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
湛瑾抱著那盒子,腦子裡電石火光忽然閃過什麼,道:“母後……也給嫂嫂準備了補乳酥,你把脈,可有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