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見南梁的親人,同時也有點擔心哥哥夜裡會被帶走,當天晚上,鹹笙推著鹹商進了房間。
“這麼大人了,還黏著哥哥呢?”
話雖這麼說,鹹商卻沒趕他,但因為‘兄妹’關係,他把床讓給了鹹笙,因為想著要避嫌。
鹹笙難得活躍,側身躺在床上,跟睡在地上的他絮叨了半夜,直到鹹商問他:“湛禎何時來接你?”
“……總該跟他父皇打招呼吧。”鹹笙說:“也得找個理由什麼的。”
“你沒有犯錯,他要找理由,豈不是多此一舉?”
鹹笙躺回去,眼珠轉了轉,道:“那大概是在鬨脾氣了。”
“堂堂一國太子,如何能寵你縱你。”鹹商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這個弟弟自幼做妹妹養,一家人都疼寵至極,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話說的一點兒不假。
原本,他早就做好照顧鹹笙一輩子的準備,卻陰差陽錯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得不讓他拖著病弱殘軀嫁來敵國,如今在明知鹹笙是男兒的情況下,還要在敵人身下婉轉承歡,他嘴上不說,心裡卻陣陣揪痛。
在他心裡,鹹笙是比自己更為重要,也更為適合那個皇位的人。
“哥哥。”鹹笙喊他,道:“湛禎對我真的很好,你看我長這麼好看,你擔心什麼呢?”
“你若……”隔牆有耳,鹹商沒把那句要是女孩說出來,鹹笙要是女子,他大概能放心很多,但他現在的身份卻隨時可能要他的命。
湛禎迷他一時,不可能迷他一世。美人又如何,哪裡有皇權誘人,傳宗接代,鞏固皇權,他遲早會挑選合適的女子入宮。
若遇到有些手段的女子,有了孩子傍身,要拿捏鹹笙還不是輕而易舉。
他忽然沉默下去,鹹笙忽然探腦袋來看,問:“哥哥睡了嗎?”
“嗯。”
鹹笙躺回去,聽他呼吸並不平靜,便知道他定還在擔心自己,心裡有點盼著湛禎趕緊過來。
“他一定是在鬨脾氣,就跟小孩子一樣。”
他幫湛禎說話,聽到鹹商輕笑:“好了,知道了。”
他覺得鹹笙定是喜歡上湛禎了,否則怎麼也不會把湛禎當小孩子看,鹹商曾與他在陣前單挑,心知對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被打的抱頭鼠竄的十四歲少年,他已經十九了,弱冠之年,胸有溝壑,每做出一個決定定都是深思熟慮的,甚至每一次揮刀,他都早已計算好要打在敵人身上哪個位置。
他不來尋鹹笙,怕不是之前接受鹹笙都隻是障眼法,或者是看他長得好看,為了占點便宜才哄著他,其實早已在心裡做好報複的準備。
他心頭千回百轉,卻一句都未跟鹹笙說。
小築內十分安靜,安靜的足夠讓人掉以輕心,鹹笙很快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天蒙蒙亮的時候,鹹商聽到外麵傳來動靜,他從地上坐起,側頭看了看沉睡的鹹笙,輕輕將他的手臂放進被窩,拉開門走了出去。
今日起了霧,早間仍有些涼,桃花瓣上凝著露水。湛禎披著大氅,腰間掛著佩刀,正懶洋洋的賞著桃花,見他出來,微微一笑,行禮道:“見過兄長。”
鹹商觀察他的表情,回禮道:“禎太子不必多禮。”
湛禎抬步走上來,看著很隨意,卻氣勢如宏,眼角眉梢都是不可一世與睥睨之姿,他與鹹商擦肩,登上台階,忽然一撩鬥篷,旋身道:“笙兒早先與兄長送信阻止,為何還要冒險而來。”
這是一種目空一切的施壓姿態,鹹商眸色暗沉,旋身過來,道:“此次過來,並非以商太子的名義,隻是做為笙兒的哥哥。”
他登上台階,與湛禎直視:“倒是想問殿下,緣何突然提前婚期,也不與大梁打聲招呼?”
“這般小美人送來,孤饞的很,眼睜睜瞧著,卻還要再等年後,如何使得?”
鹹商神色未變,甚至態度恭敬,“大晉擅自破壞合約,看來隻把聯姻書當做廢紙一張,既然如此,鹹商請求麵見陛下,商議婚事作廢,請陛下允許我將鹹笙帶回南國。”
“你偷入上京,還想以來使身份與父皇商談?”湛禎發出嗤笑,“未免太過高看自己。”
他態度高傲,似乎完全未將鹹商放在眼裡,鹹商忍氣吞聲,剛要再說什麼,屋門忽然大開,一聲輕吒傳來:“何談偷入?!”
鹹笙提起裙擺,抬步走出,目光冷冽:“南梁派商太子來上京探親,一路浩浩蕩蕩,光明正大,使團如今就在上京城在三十裡處,哥哥見我心切,提前過來有何不可?昨日我們兄妹在廟會現身,可曾躲躲藏藏?若談偷入,緣何安排我們在這小築歇腳?怎麼不送入大牢?!”
“……”要比打架,他一根手指就能把鹹笙戳倒,可若是打嘴仗,十個他也不是鹹笙的對手。
鹹笙麵對敵人的時候,總是能從各種刁鑽角度猝然出擊,就拿這小築來說,晉帝安排或許是為軟禁,但旁人不知道,自然隻會覺得晉帝把鹹商做客人看待。
難怪鹹笙昨天要粘著鹹商,一旦把人安排在小築,在明麵上,鹹商便洗清了偷入的嫌疑,等南梁使團入京,就坐實了如約探親,這還幸好湛禎沒針對鹹商的意思,要真想搞他,接下來要堵住悠悠眾口,可謂難如登天。
湛禎心裡恍然,目光落在鹹笙身上,後者美貌依舊,語氣卻十分刻薄:“你堂堂一國太子,竟然搬弄是非,胡攪蠻纏,視兩國聯姻於不顧,你還有理不成?”
“……”
湛禎啞了火。
鹹笙來到哥哥身邊,拉住兄長的手,對湛禎道:“哥哥做為來使,自然有麵見大晉陛下的權利,你們大晉擅自提前婚期,欺我一人弱小,簡直就是一國土匪!公開敞亮了說,我就不信,這婚事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