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2 / 2)

徐爹爹踏實肯乾,是個莊稼好漢,一畝田裡,他能比其他人家多出兩成的收獲。

除此之外,他還額外在鎮上做點不打眼的小買賣,又加上徐娘子那一手做吃食的好絕技,兩人勤勤懇懇,硬生生從當初分家隻得來的兩畝旱地,掙到了八畝旱地、兩畝水田的家產。

但聽了徐糯的話,徐娘子才驚覺事情可能沒她想的那般簡單。

徐族長拄著拐杖,坐在大堂中央,等看到徐娘子進來,他眯了眯渾濁的眼睛。

“徐二家的,你來啦。”

徐娘子聽到這話,又看到坐在另一邊的徐爺爺和徐奶奶,以及旁邊眼冒貪婪的徐大伯,心裡不禁“咯噔”一下。

徐族長隻以為徐娘子是被這陣勢嚇到了,語氣更是強硬了些,都不再打算掩飾一下目的,“你家徐秈太小,家裡田地,你一個寡婦也難操持。我們這村也不興守寡,你要是想改嫁,這徐秈就由族裡共同照料,徐糯族裡也幫忙找人嫁了,你公公婆婆也都由族裡供養,不過你家那十畝田就要給族裡了。”

“至於剩下的家產,族裡善心,願意由你一起帶走改嫁。”

“族長,我沒想過改嫁。”徐娘子飛快地否認。

她怎麼可能舍得兩個孩子。

“那也行,”徐族長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徐秈還未及冠,你家勞力不足,可你公婆尚需奉養,徐二走得急,這擔子就都壓在徐大身上了。所以不如把你家田地分為三份,一份由族裡出麵,租給其他族人,每年繳六分之一糧食給你;另一份給徐大,算作補了你們奉養的缺口;剩下一份,你們勞力也將將足夠。”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好似真的是為徐娘子一家考慮一般。

可徐娘子怎麼會不知道,一般人家出租田地,都是刨去田稅再上繳四分之一,至於奉養父母,當初分家之時,徐老太就以不用他們家奉養為理由,將九成的家產都分給了徐大。

這時候又提及奉養之事,徐娘子豈能不知這些人是在唬弄她。

可她,還真就毫無辦法。

她父母雙亡,唯一的叔父也在她出嫁之後不久就過世了。

叔父隻是父親的好友,看在當初的麵子情上將她養大出嫁,之前還為嫁妝的事情跟叔母吵過一架。

等叔父去世,那家便幾乎斷了和她的來往。

徐娘子沒有娘家,之前也是靠著徐二的貼心,才在村裡好好落了戶。

想到這群人,在徐二屍骨未寒之時,就開始欺負她們寡母孤孩,徐娘子不禁有些忿恨,她幾乎忍不住想跟他們來個魚死網破。

可——

“阿娘。”站在一旁的徐秈拉扯了一下徐娘子的衣角,將徐娘子從牛角尖裡扯了出來。

他生來感官靈敏,比起同齡人知事更早。

雖稱不上聰穎,但對彆人的善意惡意卻容易分辨得清。

徐娘子感受到小兒的呼喚,整個人又冷靜了些。

她可以死,但孩子還小,怎麼能就這樣讓她帶走呢?若她真這樣做了,孩他爹在地下見到他們,肯定也會責怪她。

但也不能任由這些人欺淩她們,那田地都是她們的生計。

糯糯的嫁妝,秈兒未來的束脩,若沒有那些田地,怎麼才攢得出來?

“族長,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啊,”徐娘子“撲咚”一聲狠狠跪在地上,拉著徐秈一起磕頭,“我們家就這點家產,都是孩子他爹留給秈兒的,當初公婆分家的時候,就說不要孩他爹養老,隻要平時過年節的時候送份心意就好。二十畝田地,隻分了兩畝最荒的旱地給孩他爹。這您也是一起見證的。”

“孩他爹知道公婆更喜歡大伯,但逢年過節他也沒少孝敬。族長您心疼孩他爹,他也敬重族長您,插秧、種田、收麥子,他次次都來得早,自家田裡的還沒侍弄乾淨,他就往族長您這跑,說不能辜負您那份好意。”

“現在又說要孝敬,我們願意把當初公婆分來的兩畝地再還回去,以後過年節也不斷心意;可剩下的田地,都是徐二他留給秈兒的啊,我們仨拚死拚活也種得完!”

“嗚嗚,徐二你走得急,怎麼不把我們都帶上啊,我們娘仨過得苦,怎麼活啊,不如趕快隨你一起走了。”

徐娘子聲淚俱下,哭聲越嚎越大,本是七分演戲,可哭著哭著,委屈和無依無靠的想法一齊湧上,到真成了十分的悲傷,哭得幾近眩暈。

徐族長沒想到徐娘子好一番吹彈唱作,引來了村裡一圈的人過來瞧熱鬨,他都快聽見牆外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了。

他徐姓雖然在村裡占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可另外還有李姓和劉姓兩個大戶。

這壓榨孤兒寡母的名聲傳出去,對他們族可不大好受。

徐族長一時有些惱怒之前跟徐老太的交易,說什麼以奉養老人為理由,把徐二家的田分回三分之二,其中一半給他做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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