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都是前話。

葉少疾得了消息,心中對寧薑的印象更深一分,但麵上卻冷哼一聲,沒有拿什麼主意出來。

他想看看那些人能出什麼辦法出來。

何為峰和葉父也意識過來,他們皺著眉頭,卻都覺得此刻不好輕舉妄動。

“昨夜那主薄請了謝老太爺前去赴宴,言語中態度很是恭敬。謝老太爺沒說他來此的原因,但那主薄卻誤會成接了皇帝的旨意。”

所以,他應該還是會有所忌憚,不一定敢隨意殺害他們。

眾人都領會到葉父未儘言語中的意思,這種可能性也很大,而要是他們去破局,也不一定有更好的結果。

“你們不覺得這裡有些事情的處理手段,和那位主薄的性子看起來有些矛盾嗎?”寧薑繼續引導。

眾人一怔,發現確實。

若是主薄真的那般膽大包天,將反對、阻礙他的人都殺了,那又怎麼會在此刻對一個離京千裡的七品官卑躬屈膝呢?

“會不會那些人並沒有死?”葉父提出另一種可能。

畢竟人不在鎮上,也有可能去河對岸了嘛。雖說現在對岸封鎖了,但之前不一定啊。

“不,”葉敘年第一個出言反對了葉父,“我之前上街,聽到有在河邊打漁的人說,夜裡曾在河上見過一具屍體和一片被染紅的河水。”

這話本就矛盾,一具屍體,又怎麼可能染紅一大片河水,而且又是在深夜,他怎麼可能就那麼巧地注意到。

怕是屍體不止一具,而是太多具,才能染紅河水,才能讓這個夜裡打漁的人看見。

這種話,連葉敘年都能體味出其中隱含的意思。

“那看來,這個主薄隻是明麵上的人,暗地裡還有另一個人。”何為峰緩緩吐出了他的想法,“主薄不敢下的刀,那個人幫他落;主薄不敢乾的事,那個人更敢做。”

聽到何為峰的話,葉父的腦海裡頓時浮出之前在鎮口見到的那個人的麵容。

那位個頭高挑、身材威猛,見過血的兵頭。

“難道是他?”葉父不禁喃喃出聲。

等回過神看到大家都瞧著他,他這才慢慢開始解釋,“我之前在鎮外,見到那位主薄的身邊近側,有一個百夫長極其特彆,我估計他肯定見過血,還有可能不少……”

百夫長?

寧薑聽著葉父細致的描述,將之前聽到的那兩個像匪徒的小兵之間的交談聯係起來,幾乎已經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認定所謂的“老大”就是這位百夫長了。

她悄悄垂了眼瞼,打算等下就去探探情況。

但其他人卻不敢肯定這位百夫長是否就是那個狠戾的人,一時紛紛糾結議論起來。

“徐糯,你怎麼看?”葉少疾突兀地喊了一聲,讓眾人的視線又聚集在寧薑身上。

寧薑抬眼,微微笑了一下,“是與不是,去瞧瞧不就好了嗎?更何況,還有這個人。”

她指了指已經被擦拭完畢、換上乾淨衣服的少年。

餘人不解,葉敘年卻懂了寧薑的意思。

“那個人看我從這個宅子裡出來,衝我喊了一聲‘趙狗’,主薄剛好也姓趙……”

看來有可能是之前受了迫害卻意外幸存下來的人。

許是眾人看少年的視線太過熱切,少年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隱約有蘇醒的跡象。

瞧著這一幕的寧薑忍著心痛,對於自己又給了一滴靈液,這種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而自我感動。

但少年醒來的速度還是有些太慢,寧薑試探著凝聲傳音入耳,“李敏翠。”

“翠翠!”聽到名字的少年猛然睜開了眼睛,啞著聲音喊了一聲,等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他竟像是瞧不見周圍的人般,掙紮地下床跪倒在寫了那行字的牆角。

看完了那熟悉的字跡,少年便紅了眼睛,他倔強地仰頭閉了閉眼,將淚水逼了回去。

等再睜開眼睛,少年就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對著眾人將自己家族所遭遇的事情從頭開始,一點一滴地講了乾淨。

趙主薄是一個月前來的,他手上開始隻有五十來人,除了身邊的百夫長有幾分實力,剩餘的都是些蝦兵蟹將罷了。

而那時,他們李家光是成年男性家丁就有快一百多人,根本沒把這個外來的芝麻小官放在心上。

但李家也不是什麼愚笨自大的家族,怎會因為對方暫時弱勢就小瞧看低主薄?

他們十分和善,給主薄送去了厚禮,想要交好一番。

對方也很友好地接受了,回了薄禮和客氣的話語。

原以為那主薄要在西冸鎮紮根,也會跟他們李家好好協商一番,畢竟之前雙方的禮尚往來不就是在釋放這個信號嗎?

但沒想到,一場地動之後,那主薄竟然就露了獠牙。

地動過了三天後的那天夜裡,李家突然被將近五百人團團圍住。

而他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給對方開了一路的門,才能讓那群豺狼虎豹未費一分力氣,就將李家的人都圍了完全。

現在想來,恐怕就是內賊吧。

這些人身著黑衣,訓練有序、令行禁止,隻半柱香的功夫,就把李家所有的人都製服了。

即使是他李敏卿,自詡日日不歇學了十年的功夫,竟在那百夫長的手上沒走過十招!

黑衣人將李家人帶到了濁河岸邊。

那時,李敏卿便意識到他們活不了了。

這些綁他們的人並沒有遮臉,而來得又如此詭異,除了是敵國悄悄潛入的軍隊,還會有哪種可能?

大河府的西邊是大麗府,而大麗府又與西戎接壤。

大麗府是興王的封地,他們能從那裡無聲無息潛入大河府,料想興王已經和西戎勾結在了一起。

這樣的王爺,這般的勢力,即使他如今真的逃了出來,又如何能報仇?

李敏卿啞著聲音繼續道:“我的父親、母親,姐姐和祖父祖母,以及所有的忠仆,為了讓我有活下的可能,一個接著一個撲到前麵幫我擋刀,用身體為我爭取時間。而他,我不知道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將近五十個人,隻拖了一彈指的時間。”

“在那把刀要插到我身體的時候,是翠翠抱住了他的右腿……”

翠翠隻有六歲,明明還那麼小,為什麼就知道保護他了呢?

他看到百夫長冷漠地將翠翠踢到了奔騰洶湧的濁河之中,隻一瞬,翠翠就被濁河水徹底淹沒。

而他,雖然也逃入了水中,卻不管再怎麼努力地往她那邊遊,也抓不住她的手。

“哥哥,我把你給我的禮物藏起來了,你要是想知道藏哪了,就去牆角看,這個秘密隻告訴你一個人哦,嘻嘻。”

李敏卿講述得很平靜,自己也未落淚,但聽完所有事情的葉敘年卻感覺眼睛發酸。

“主薄應該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你們若想平安離開,需要處理的就是那個百夫長。”李敏卿攥緊了拳頭,他剛才曾想用送給翠翠的那塊帝王綠翡翠為報酬,請求這些人幫忙出手替他報仇。

但是,那個人的實力太強了,這裡能有可以打贏他的存在嗎?

而且,報仇要自己來。

李敏卿咬了咬牙,竟突然看向了最小的寧薑,“我有一枚貴玉,想請你們帶我一起離開。”

寧薑有些許意外,沒想到對方會選擇看向她。

沒有看最中心位的葉父,也沒有看唯一對他心軟紅眼的葉敘年,而選擇了她?

雖不知原因,但無疑寧薑是有點高興的。

她唇角微翹,取出那枚金盒子擺在李敏卿的麵前。

“你說的貴玉是這個嗎?”

“……”李敏卿本就有過被彆人找到藏寶的預感,見到事實也沒有非常意外,隻是剩那麼失望。

將命運係在彆人的善意與否真是太過煎熬。

“喏,好好拿著。”

“?”李敏卿驚訝地看著麵前伸來的手,耳朵通紅,不知道該接還是拿。

這是妹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李敏卿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卻穩穩地握緊了金盒子,他打開看到那枚帝王綠翡翠和妹妹常用的花箋,又迅速將它合上,不忍再看。

“我收了你妹妹的報酬,不需要再額外收一份。隻不過在那之前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知道另一個渡口?”寧薑有些突兀地問了這個問題。

“是。”李敏卿沒有過多猶豫,說出的回答頓時讓在場的其他人驚訝不已。

既是驚訝寧薑怎麼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也驚訝李家還真藏著一個渡口。

“那便好,等我殺了那人,不必耽誤時間,就此渡河。”

寧薑的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謝耀福的聲音。

“葉兄,在嗎?”

房間裡的人都有默契地止住了聲音。

葉父走到房門前,僅拉開半門,笑嗬嗬地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謝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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