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他主動的嗎?
明明是被林徽真塞進去的好嗎。
林徽真聳了聳肩,低頭用鼻尖蹭了蹭鹵蛋嫩嫩的鼻頭,轉移了話題:“炸雞腿,炒麵,再不吃可就涼了。”
鹵蛋掙紮的動作一頓。
五分鐘後,長滿葡萄藤的回廊下,林徽真和鹵蛋坐在一邊,從食堂裡打包的午飯擺在一人一貓中間。
林徽真慢條斯理地吃著炒麵。
味道還行。
鹵蛋則按著一隻烤雞腿,用力地啃著,小眼神還時不時瞟向林徽真,仿佛他正在啃的不是食堂出品五元一隻的炸雞腿,而是林徽真的肉。
下一刻,卷著噴香炒麵的筷子伸到鹵蛋麵前,林徽真有些戲謔地道:“吃不吃?”
鹵蛋啃雞腿的動作一頓,他抬眼看向林徽真,尾巴尖翹了翹。
他是不是需要矜持一點,彆一副好像來點好吃的就能夠將他收買似的。作為一隻有格調的貓妖,他是很有原則的。
“哦,不吃就算了。”林徽真若無其事收回手,將卷著噴香麵條的筷子轉向自己。
“喵!!”
鹵蛋猛地抬起爪子,用力地抱住了林徽真握著筷子的手,歪著頭,張嘴就是一口。
沒辦法,貓不像是人,長著整整齊齊兩排牙齒,所以想要啃什麼東西的時候隻能夠歪著頭來。而鹵蛋歪頭的樣子……
林徽真保持著伸出筷子的動作,認真地檢討著自己。
這……他是不是單身時間太長了,以至於看一隻貓都覺得眉清目秀?
雖然鹵蛋長得確實很眉清目秀,隻是黑了點。
鹵蛋抱著林徽真的手,飛快地將筷子上卷著的麵條吃了個乾乾淨淨。
末了,他鬆開爪子,舔了舔嘴巴。
味道還行吧,沒有炸雞腿好吃。
鹵蛋得出了這個結論,然後轉過身開始專心致誌地啃著雞腿。
林徽真默默地看著被鹵蛋轉圈舔了一遍的筷子,嗯……
他剛才究竟是哪根筋不對才用自己的筷子卷著麵條逗貓?
……算了。
林徽真鎮定地收回筷子,看了一眼剩下的炒麵,伸出了筷子。
鹵蛋挺愛乾淨的,他還會自己刷牙呢。被他舔了一圈的筷子,應該不會有什麼細菌,畢竟,他是貓妖,不是普通貓。再者,貓妖中的小奶娃娃,不嫌棄。
這麼一想,林徽真立刻放下心理負擔,用著那雙筷子將剩下的炒麵吃乾淨了。
鹵蛋也很迅速地乾掉了整個雞腿,還用林徽真給的餐巾紙用力地蹭了嘴巴和爪子。
將垃圾處理掉,林徽真猛地伸手,抓住了吃飽喝足的鹵蛋,還掂了掂。
自認很大度原諒了林徽真的鹵蛋抬爪輕輕地拍了一下林徽真的手腕,索性靠在了他的手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林徽真不禁伸手輕輕揉了揉鹵蛋的肚皮,低聲道:“一點也沒有重,你這東西都吃到哪裡去了。”
一隻炸雞腿還有三兩呢。
鹵蛋翻了個白眼,懶洋洋地喵了一聲。
聽不懂啊。
林徽真不由得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學會說人話啊。”
鹵蛋猛地坐直了身體,貓眼炯炯地看向林徽真。
林徽真挑了挑眉,難道這個小家夥會兩句人話?
鹵蛋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後張開了嘴巴。
“喵,喵喵,喵喵嗷!”
林徽真:“………………”
當他什麼都沒說吧。
他沒笑,真的沒笑。
鹵蛋拉平了飛機耳,顯然他自己也很不高興。他一爪子扒拉開林徽真的校服拉鏈,直接鑽了進去。
林徽真低頭瞅了一眼小腹處的隆起,麵上似乎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笑意。
隔著校服外套,林徽真揉了一把那個凸起,而後他看向立秋後越發高遠的天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唇角微翹。
果真是,天涼好個秋啊。
***
如果鹵蛋願意,他可以做最乖巧的一隻貓,就像自己是一個玩具公仔一樣,被林徽真揣在衣服裡。
小奶貓的個頭很小,而且這個個頭還是蓬鬆的毛發帶來的。本就是一隻手就能夠攏住的,如今塞進校服裡麵,微微鼓出來的弧度最多讓人覺得林徽真有了小肚子。
小肚子什麼的,在高中期間還是比較容易出現在偏宅不願意運動的人身上的。
再者,高一三班雖然有了十天軍訓的磨合,彼此間也有了一些感情,但跟周圍人沒有什麼交往進步的人還是存在的。
比如林徽真,跟班級絕大部分人都隻是點頭之交,唯有錢琮清和附帶的劉柯,雖然一廂情願,卻也是比其他人多了幾分熟悉。
即使有人覺得林徽真校服奇怪,也不會多問什麼。
這個下午,鹵蛋要麼是躺在林徽真的校服裡麵,貼著他的小腹呼呼大睡,要麼就是懶洋洋地趴在書桌裡麵,尾巴尖繃緊,將林徽真放在書桌的筆袋抱在懷裡,四爪齊上地又磨又踹,撲騰得精神奕奕。
始終不喵一聲,鹵蛋也算是給林徽真麵子了。
林徽真仗著記憶力好,一心二用,擼貓聽課兩不耽誤。
雖然揉肚皮的時候,鹵蛋也會怒而反抗,要麼一後腿踹開林徽真的手,要麼抱住林徽真試圖擼肚皮的手指往嘴裡放,氣勢洶洶仿佛要將林徽真的手段咬斷,但林徽真完全不怕鹵蛋下狠口。
不是說林徽真仗著神器護體不怕受傷,即使有神器在,一些不傷及生命的小傷,比如被貓咬了撓了,神器根本不會反應。
真正讓林徽真有底氣的是,這隻小貓雖然傲嬌得很,但絕不會真的傷到他。
於是,在鹵蛋半睜著眼睛,有些惱怒地抱住林徽真的手指,一口咬過來的時候,林徽真非但不躲半點,反而用手指戳了一下鹵蛋的舌頭。
挺有趣的。
貓的舌頭表麵很粗糙,帶著倒刺,但舔在人的皮膚上卻並不會覺得疼痛,有些像是砂紙,酥酥麻麻的,林徽真挺樂意讓鹵蛋多舔兩口的。
這般想著,林徽真一手在攤開的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課程要點,另一隻手則往鹵蛋的嘴邊送了送。
隨便舔,不客氣。
鹵蛋:呸呸呸!
林徽真一邊上課一邊擼貓很是愉快,但林徽真的同桌郭明睿,他就明顯不怎麼對勁了。
郭明睿一下午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走神,根本沒有聽進去講台上老師的講課。
郭明睿神情恍惚。
他其實有那麼一點後悔來雲城二中了。
至於為什麼……有一大半是因為他那位可怕的體育老師。
那位葛濰濰老師身上有一種讓他毛骨悚然的東西,讓他一靠近就頭皮發麻,恨不能離得遠遠的。
顯然,會因為葛濰濰身上那看不到也沒有太成型的劍意而隱隱畏懼的郭明睿並不是什麼普通人,但他身上陰氣重卻不是因為他是借屍還魂的厲鬼,而是因為,他堪堪鬼道入門,他那鬼女友又附在了他頸上項鏈掛著的小靈位裡,這才使得他身上陽氣偏弱。
不過,因為鬼道術法一向不受天師道人待見,被他們歸到了歪門邪道裡,因而鬼道傳人首要學會的便是偽裝自己。
林徽真雖然修為不再,但眼力還在。他不通風水堪輿之術,但靈氣陰氣這類的東西,他瞄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郭明睿的偽裝並不怎麼到家,但雲城二中本就是聚陰之地,在這裡進出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沾上一點陰氣。這點陰氣並不算什麼,離開學校兩三個小時就散了。
張瓊穎和張瓊欣不過煉氣一層二層,修為不到家,看到郭明睿的時候最多覺得他身上沾到的陰氣略重,很容易就聯想到八字輕的地方。至於葛濰濰,如果她看得出這個,也不會有十歲之前被葛家忽視的經曆了。
隻不過,葛濰濰雖然看不出郭明睿身上的端倪,但這不妨礙郭明睿遇到葛濰濰時會本能地頭皮發麻。
這主要也是葛濰濰劍道也是剛入門,估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悟出了什麼,一身未成形的劍意連收斂都不會,自然會讓一些感知敏銳的人萬分不自在。
不過這會兒,郭明睿神情的不自在卻不僅僅是因為上午的體育老師,還有此刻懶洋洋癱在隔壁書桌裡的某隻黑貓。
鹵蛋的幻術很不錯,有心隱藏的時候,目前隻有林徽真和當初那個老黃鼠狼精能夠看到他。
郭明睿雖然看不到鹵蛋,他身上的鬼女朋友也看不到他,但鹵蛋時不時瞟過來的小眼神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普通人可能對視線不夠敏感,但一隻腳踏進了非人類領域裡的家夥卻是不同。
那基本上是拿著一把鋒利的刀子在郭明睿的脖子上比劃來比劃去,郭明睿能夠專心聽講就怪了。
等到下午五點,終於放學了,林徽真將書本跟貓一起劃拉進背包,拎著離開後,郭明睿一下午緊繃的肩膀才微微放鬆下來,整個人就像是劫後餘生了一樣。
“總算是消失了。可惡,究竟是誰……”
郭明睿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舒了口氣。
“明睿……”一個略帶哭腔的女聲在郭明睿的耳邊響起,滿滿都是委屈和後怕。
“放心,彎彎。”郭明睿用力地攥緊拳頭,低聲道:“我一定會保護你,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