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錢琮瀾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後腦勺上, 冷聲道:“注意你的禮儀!”

錢琮清扁了扁嘴,都這個時候了他哥還在板著, 真是個老古板。

說話間,那條失去了妖丹的蛇妖已經撲到了季蕪修的近前。然而, 下一刻, 手指虛握著妖丹的季蕪修卻出現在蛇妖的三角頭上,腳下略一用力,隻聽到“轟隆”一聲,季蕪修直接將蛇妖的腦袋踩進水泥地麵裡。

血肉模糊,鮮血迸濺,蛇妖腦袋上堅硬的蛇鱗直接崩裂, 散發著濃濃腥臭味的蛇血在地麵上泅開了一個血泊。

季蕪修這一腳可比錢琮清那一拳狠多了。

幾乎是同時,林徽真那邊也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然後是林徽真幾不可查的一聲“該死”。

季蕪修扭頭看向林徽真,卻見林徽真握著匕首,眉頭緊緊蹙起。而剛才還發了瘋似的要跟林徽真死鬥的白胡子老頭竟然不見了蹤影。

林徽真嘴唇緊抿,是他疏忽了!

剛才看那老頭子的架勢, 還以為他真要跟自己拚命,就是打不過也要自爆的那種。誰想到, 他發了瘋似的將惡鬼孤魂弄來, 拿他們血祭反哺己身, 壓根不是用來拚命的, 而是用來逃命的。

太不要臉了!

而讓林徽真有點小鬱悶的是, 他竟然還上當了。當著季蕪修的麵, 玄真尊者的威嚴因那個老頭而掃地!

林徽真心中咬牙切齒,但麵上卻保持著平時裡冰冷淡漠的模樣。他轉過身,似乎剛才那一聲有些懊惱的“該死”並不是他發出的一樣。他看向被季蕪修踩在腳下,失去妖丹又被重創,奄奄一息了的蛇妖。他的目光一凝,脫口道:“小心!”

原是那仿佛被季蕪修這一腳踩昏厥過去的蛇妖猛地揚起了充滿了力量的尾巴尖,不亞於刀鋒劍刃的蛇尾猛地刺向了季蕪修的後心。

林徽真的眼瞳猛縮,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

“哢嚓!”

那不是季蕪修後心被蛇尾刺穿的聲音,而是季蕪修輕飄飄地一揚手,蛇尾直接穿透了一顆血紅色珠子的聲音。

蛇妖懵住了,他感覺到了,他修煉了數百年,吞噬了無數人類妖怪才蘊養得鮮紅完美的妖丹,被刺穿了。

紅色齏粉在蛇妖眼前簌簌落下,那一刻,他感覺到了痛徹心扉的痛苦。

這是他五百年的修為啊。

季蕪修瞟了一眼僵在了半空中的尾巴尖,“嘖”了一聲,腳下用力,“轟”地又是一聲巨響,這一下,他狠狠地將徹底失去了妖丹,修為掉到了煉氣期的蛇妖腦袋踩進了水泥地裡,生生踩暈了過去。

沒有踩穿它的腦袋,還是看在他對錢琮清莫名執著的份上。這樣的隱患,再怎麼也得將他所有的背景信息都挖出來,徹底了斷所有可能帶到尊上身邊的麻煩才對。

誰叫尊上收了這個錢琮清當了徒弟,雖然是記名弟子,但能夠拜在從不收徒的玄真尊者門下,他的身份自然非比尋常。單是玄真尊者徒弟一項,就值得魔道一方勢力的主人對他另眼相看。

季蕪修有些嫌棄地甩了甩手,全是蛇血,腥臭難聞。旋即,他麵上的表情卻是微微一僵。

他從前可沒有這麼“嬌氣”,連點妖血都嫌臟。

默了片刻,季蕪修抬腳從腦袋深嵌在地上的蛇妖身上走下。他的腳剛離開蛇妖的身體,那條翠綠色的巨蟒就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縮成了一條不足一米的竹葉青蛇。

一旁的張瓊穎“刷”地一下甩出縛妖索,直接將這條蛇妖捆了個結實。

林徽真看向緩步向他走來的季蕪修,目光微閃,麵上沒有多少表情,但心頭卻微微縮緊。

季蕪修在戰鬥的時候有著一股凶性,每一次動手都像是對著自己生死大敵一樣,在正道修士看來,一點也沒有修行之人仙道渺渺的姿態,以至於很多人在麵對季蕪修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這張完全能夠稱得上姝麗的麵龐,滿心忌憚,隻道不愧是魔修,手段著實狠辣殘酷。

但對於林徽真而言,這樣的季蕪修卻有一種攝人的性感,讓他移不開眼,讓他有點……口乾舌燥。

林徽真勉力將表情繃成冷漠。

季蕪修走到林徽真麵前,並沒有對林徽真一時疏忽讓那個白胡子老頭逃跑了的事情置喙半分,而是恭謹地行了一禮,而後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林徽真的身後半步的地方。

以著季蕪修的性子,他從沒有放虎歸山的習慣。但那老頭確實難纏,手中的那截古怪手骨結結實實地讓他吃了不小的虧。若是他還有合體期的修為,定然不會讓他跑掉。事實上,不僅林徽真剛剛煉氣三層,季蕪修自己也就勉勉強強差不多心動期的修為。

那白胡子老頭的修為低於季蕪修,但有那截魔骨加成,季蕪修方才出其不意拚著重傷才差點將那截魔骨斬下來,但當他有了防備,季蕪修也就沒有多少把握了。

季蕪修的態度,林徽真一點也不意外。

林徽真眼睫微垂,說不出心中是遺憾還是鬱悶。

魔道一品勢力有四道兩盟之分,其中四道為邪魔道,兩盟為正魔道。血河派便是邪魔道四道之一的勢力,血煉的功法,殺人取血練功,在正道看來自是歪門邪道。尤其邪魔道的魔修是出了名的性格反複殺戮無常,季蕪修無出身無背景,能夠百歲結丹,在血河派中殺出一條血路,取代了當時的血河派聖子,資質心性手腕缺一不可。

出身血河派,自然便是邪魔修,這是舉世公認的事實。

但據林徽真觀察,季蕪修行事,不像是邪魔修,反而更像是正魔修。

他殺人,手上也沾了不少正道修士的鮮血,但那是在正魔戰場上,兩邊陣營死鬥,不殺人才有問題。

季蕪修行事從不牽連普通人,不像是哪個老魔頭興致來了屠殺一村一鎮的普通人來練功,這是正魔道不屑與邪魔道為伍的原因之一。在某些修士眼中,凡人如螻蟻,有的修士憐愛生命顧惜螻蟻,有的修士不屑一顧懶得關注螻蟻,也有修士有事沒事專挑著螻蟻踩權作消遣。

因為正道虎視眈眈,正魔道和邪魔道才沒有死磕到底,關鍵時候還心不甘情不願地聯合對抗正道。

季蕪修從不憚於顯露自己喜怒無常的一麵,雖然在林徽真看來更像是借題發揮。比如在他執掌了血河派大權後,某次魔道宴席上,他借故發作了隨行的一個女魔修,回到門派後就將所有跟那個女魔修有關的魔修統統趕出了血河派,還直接廢掉了那一脈的勢力。

在所有人看來,季蕪修的借故發揮是為了消除異己,鞏固自己的權力。但林徽真派手下暗地裡調查了一下,卻發現那個女魔修負責管理血河派的血奴,就是專供血河派掌門、長老、執事等等有點身份地位的魔修練功的爐鼎。

爐鼎的存在,大抵算是正魔兩道從不宣之於口的默契。不僅魔修豢養爐鼎,正道也有,不過是打著侍妾身份做幌子而已。

季蕪修這一手自然是觸及到了血河派內部一些長老的利益,不過跳出來反對的都被季蕪修一掌拍死了,倒是坐實了他乾綱獨斷喜怒無常的名聲。

林徽真卻覺得,不管外界因為季蕪修這一手衍生出了多少猜測,季蕪修就是想要放那些被豢養在血河派當做血奴爐鼎的女修自由而已。無論是不習慣外界生活複又走上老路,還是奮發圖強重新修煉,亦或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總歸他給了她們選擇。感激也好,怨恨也罷,都不是他會在意的。

季蕪修有著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則,從來不曾動搖半分。

林徽真不知道季蕪修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眼下人多口雜不是詢問的時候,他們可以回、回家後再說。而且他清楚,季蕪修既然擺出了對待玄真尊者的態度,他就不會兩麵三刀,對他暗中偷襲。

換一個魔修站在這裡,林徽真都會戒備幾分,唯有季蕪修……

季蕪修在這裡,總歸不是什麼壞事。

林徽真私心裡,還覺得有些意外之喜。

難怪他當初看到鹵蛋,咳,那隻黑貓的時候就覺得他眼睛漂亮,與季蕪修相似,看了就讓人心軟三分,鹵蛋分明就是季蕪修啊。

就是鹵蛋性格有點幼稚,似乎還沒有與他相關的記憶,興許是黑貓形態影響到了季蕪修本身的心智與記憶。

還有剛才季蕪修的雙手,被魔氣腐蝕但沒有腐爛,沒有流血,恍若白瓷的質地,季蕪修這具身體明顯不是血肉之軀。

林徽真渡九九天劫之時,季蕪修依舊是合體期的修為。

出竅、化神、合體,這三個大境界可統稱為煉神還虛之境。晉入化神期後,修士能夠分離一縷元神,寄托於物上,此即為分神寄靈之法,其實就是一種創造身外化身的小竅門。

林徽真看季蕪修,十有八-九就是使用了分神寄靈之法。這種功法有一定的危險性,分-身消亡時會間接重創本體,分離時間久了也會令本體境界跌落,損害修為。

比起這些,那個白胡子老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手中為何持有魔骨,究竟有什麼陰謀,其實並不怎麼重要。

且不說這條蛇妖明顯知道點什麼,蛇都逮住了,總能夠掏出點什麼。再者,林徽真自認自己隻是一個有點來曆但跟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牽連的人,縱是有什麼陰謀詭計,這個世界難道還不能拽出個應對的勢力?

比如,那什麼道協七脈。

思及此,林徽真看向樓頂眾人,氣息微微起了變化。

錢琮清是他的記名弟子,葛濰濰收了他的劍道傳承,他們都入了天華門,算是自己人。至於其他人……

林徽真的身後,季蕪修忽然開口道:“尊上。”

口齒清晰,聲音低沉而悅耳。

林徽真目光一閃,看來丹藥的後遺症已經消失了。

季蕪修看向方才還算是站在同一陣營的眾人,唇角微翹,眼神裡卻有著說不出的冷銳之意,緩聲道:“可需要屬下封口?”

樓頂的戰鬥已經告一段落,眾人傷的傷,暈的暈,剩下幾個還清醒的人聽到了季蕪修的話後,臉色頓時就變了。

這貓妖的手段,狠辣淩厲,殺人封口,絕對是他能夠乾得出來的事情。

就在他們下意識戒備,想要提起真元應對季蕪修的出手時,一股異常強大的氣勢狠狠地壓在了他們的肩膀上,讓他們的腳步都跟著踉蹌了一下,險些雙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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