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安馬術俱樂部是趙家名下產業,地處B市西南郊區, 占地150畝, 擁有八十餘匹帶血統證明的馬匹, 名下會員皆是B市世家圈子裡的人, 想要申請會員,老資格的會員推薦以及本身資質、家世、財富缺一不可。
今天上午,帝安馬術俱樂部會舉行一場馬術比賽,當然不是什麼專業的比賽, 就是俱樂部牽頭,給那些世家小姐、公子哥兒們一個聚在一起聯絡感情的機會。
這樣的場合無疑是培養人脈的好機會,能用這種方法將“顧彎彎”引來, 還是錢琮清找了錢琮瀾幫忙。
錢琮瀾雖然姓錢, 但他的生母是趙家的大小姐, 而趙家老爺子一向看重自己這個外孫子。辦一場小型馬術比賽,邀請各位會員參加,不過是小事而已。
林徽真從昨天起心情就不怎麼好。
如果說,修真界中, 有什麼比殺人屠城來煉魔功的修士更讓林徽真厭惡, 那一定就是奪舍他人的家夥。
那種人渣, 嗬……
林徽真係扣子的動作越來越慢, 氣息也越發危險起來。
就在這時, 淡淡的劍心寒蘭香氣忽然縈繞鼻尖, 一隻手覆在了林徽真按著扣子的手背上。
林徽真愣了一下, 他抬起頭, 看向身邊的男人。
容貌姝麗的男人今天的打扮與林徽真有些相似,黑色西褲,藏藍色襯衫,單薄布料勾勒出來的漂亮身材一點也不讓林徽真羨慕,隻讓林徽真生出探索的欲-望。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林徽真就是對季蕪修存著些許心思,越是接近,心裡就越是躁動呢。
畢竟是單身了三百多年的單身狗,連五指姑娘都沒有親近過。幸虧修真界多的是為了成仙而孤生的修士,總有修士因為功法至死都保留元陽之身,這才讓林徽真不至於太過格格不入。
……咳,其實就是有墊背的,讓林徽真心中有一點安慰。
但現在,隨著年齡的生長,身體的發育,再有一個符合自己內心一切期待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變身成貓的時候更是各種親昵依賴,林徽真內心不躁動就怪了。
雖然因為季蕪修的接近,心偷跳了半拍,但林徽真的目光依舊平靜,淡淡地看向季蕪修,不語。
季蕪修衝林徽真彎了彎唇角,溫熱的手掌從林徽真的手背滑過,指尖則抵在林徽真襯衫的紐扣上,慢慢道:“我來幫你係吧。”頓了一下,季蕪修字正腔圓地念出了林徽真的名字,“林徽真。”
這一回,林徽真的心臟停了一整拍。
棕黑色的眼瞳猛地收縮了一下,片刻後,林徽真冷靜地開口道:“可以。”同樣頓了一下,林徽真移開手掌,若無其事地補充道:“季蕪修。”
季蕪修向前走了兩步,背對著穿衣鏡前,微微低頭,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拈住紐扣,開始幫林徽真係扣子。
雖然跟季蕪修“親密”接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季蕪修保持著人形,還是清醒著進行的,卻是第一次。
林徽真微微抬眼,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季蕪修姝麗卻英氣的麵容,微垂的眼睫如小刷子一樣遮住了那雙恍若沁在清泉中的深碧色眼眸。
然後,林徽真就忍不住有些心塞了。
因為,季蕪修為了給他係扣子,他是低著頭,垂著眼的!
這證明了什麼?
證明了林徽真矮啊!
雖然林徽真如今已經一米五九,比修真界那會兒還要高了,但他比起季蕪修,還是矮了一大截。
林徽真的個子雖然不高,身板也有些單薄,但這隻是少年人身量沒有發育完全的緣故。事實上,林徽真身材各部分的比例很好,已經能夠看到日後肩寬腿長的雛形。
畢竟林家的好基因擺在那裡,這裡特指的是林家七房的基因。
林徽真看過他父親的畫像,無疑是一個大帥哥,照著鏡子挑挑揀揀,林徽真的鼻子和下巴就有父親的影子。母親也是個大美人,林徽真嘴唇就跟母親很像。
當然,修士很少有長得醜的,修為越高越是好看,除非故意將自己往老或者醜折騰。畢竟,修煉的過程就是以靈氣淬煉身體的過程,有什麼雜質都在反複地靈氣衝刷中排除,一白遮百醜不是隨便說說的。再加上碎丹成嬰這個能夠易形改貌的機會,雖然沒有整容那麼誇張,但微調之後總會好看幾個台階。
說實話,林徽真十四歲之前,從來沒有為身高苦惱過。在他看來,十四歲就快一米六已經是很不錯的身高。而且,他父母的基因擺在那裡,他娘親都有一米七,再有現成的證據,也就是他哥擺在眼前,林徽真估摸著,哪怕他長不過他哥,最起碼也得有個一米八。
可世事就是難料!
好在,現在重新長高的機會放入了他的手中,再有這麼一個在身邊不斷激勵他長高的人,林徽真覺得,不突破一米九簡直對不起他重來這一回。
季蕪修完全不知道林徽真已經想到了身高那裡,他的嘴唇微抿,眼睫低垂,看似在認真地幫林徽真係扣子,實際上,被長長眉睫擋住的眼眸裡滿是懊惱的情緒。
既不是百花宮那些整日琢磨著勾搭人的女修,又不是隨從婢女小廝,突然上前幫人係扣子算什麼!
隻是,當時的季蕪修實在找不出彆的理由了。
誰叫在換好了衣服,從隔壁房間裡走過來的季蕪修在看到站在穿衣鏡前的林徽真時,雖然林徽真一如既往地神情冷淡,但季蕪修還是敏銳地感知到了他此刻晦暗冰冷的情緒。
季蕪修不知道林徽真是因為什麼而不高興,但他卻下意識走過去,抬手覆在了林徽真的手上。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等季蕪修反應過來的時候,掌心下已經是林徽真微涼的手背,抬眼則是林徽真略帶詫異的眼眸。
……除了係扣子這個理由,他還能說什麼?
比起這個好似討好玄真尊者的行為,季蕪修真實的想法才不能表露出來。
太近了,都是鹵、呸,黑貓的錯!
季蕪修選擇性遺忘鹵蛋就是另一個他。
一個還沒有因為時間與過往將情緒儘可能掩埋,漠然直視整個世界的他。
季蕪修很快係好了扣子,他後退一步,沉聲道:“好了。”
林徽真掃了一眼係得整整齊齊一直到喉結下方的扣子,這穿法不僅古板,還有些勒脖子,但林徽真還是清了一下嗓子,道:“很好,多謝。”
季蕪修一臉鎮定:“小事而已。”
*
林徽真和季蕪修來到帝安馬術俱樂部的時候,錢琮清已經等在了俱樂部門口。
一見到兩人,錢琮清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他大步走過去,壓低了聲音,小聲地道:“師父上午好。”而後看向季蕪修,眼神裡並沒有什麼畏懼,同樣小聲地道:“季先生,上午好。”
雖然錢琮清平日裡瞧著有些混不吝,實際上,他從來拎得清。當初季蕪修是威脅了他們,有殺人封口的意圖,可到底也沒有動手。而且,錢琮清還記著呢,當時可是這位將他從蟒蛇嘴裡救下來的。
錢琮清從來有恩報恩,有怨報怨,季蕪修既然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這態度當然好了。
季蕪修頓時挑高了眉頭,他還記得當初錢琮清驚恐的小眼神呢。雖然事後他見過,哦,確切地說,是鹵蛋見過錢琮清幾次,但鹵蛋的身上一直罩著障眼法,錢琮清看不到,而鹵蛋對他也沒有瞟一眼的興趣。
他倒是沒想到,當初被他用氣勢壓了一下,錢琮清非但對他沒有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反而似是記住了當初他出手救他的恩情?
有些傻。
但比起某些包藏禍心兩麵三刀的小人,果然還是這個錢琮清要順眼許多。
玄真尊者會收他做徒弟,還就付出了那麼一丁點的錢,果然是因為錢琮清本身就有出眾之處嗎?
季蕪修看向錢琮清的目光裡不禁帶上了審視的意味,沒有過多的侵略性,隻是溫和的打量。
錢琮清:“……”
這眼神什麼意思?
他有些慌。
而一旁,林徽真因為錢琮清對季蕪修的態度,心裡對這個記名弟子又多了一分滿意。
記名弟子跟心上人之間的地位,那是不需要比較的,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題。
媳婦隻有一個,徒弟可以隨便收。
林徽真對著錢琮清時的表情難得溫和了一些,他微微頷首,道:“早。”
錢琮清霍地扭過頭,一臉驚悚地看向林徽真。
回應了!
師父回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