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 親什麼啊親, 有什麼好親的。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身下床鋪的細微震動。季蕪修連忙移開前爪, 看向震動的源頭,卻見到林徽真脫掉了上身的軍裝外套,隻穿著一件白襯衫,側著身體躺在了床鋪的一側。
見季蕪修看過來,林徽真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托著他的腦袋, 將枕頭一撤, 轉而送上了自己的右臂。
季蕪修貓臉懵逼地被林徽真扶著躺在了他的小臂上。
林徽真伸手點了點季蕪修黑色的小鼻頭, 聲音溫和含笑,道:“乖,寶貝,我知道你身上難受。我陪你睡一會兒, 四個小時很快就會熬過去的。”
季蕪修:“……”
“你不喜歡炸黃花魚,晚上我讓廚子給你燉魚, 怎麼樣?”林徽真點點點季蕪修的小鼻頭,轉而又撓了撓季蕪修的下頜,然後小心地攏住他一隻爪子,還不忘捏了捏粉嫩嫩的肉墊, 繼續道:“還有綠豆糕,所有糕點裡, 當屬綠豆糕的口感最好, 你一定會喜歡的。”
季蕪修:“……”
他當然知道綠豆糕味道很好, 因為他最喜歡的就是綠豆糕了好嗎。
還有,這肉墊他都捏了多少回了,怎麼現在失憶了還沒有捏夠。
雖然很想收回肉墊不給捏,但他一有縮爪的意思,林徽真捏肉墊的力道就略微重了一點,還哄個不停,又是寶貝又是乖寶的,季蕪修生怕他又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這才勉為其難地讓林徽真一直捏的。
不過,林徽真說的倒是不錯,身體四肢麻痹漸漸褪去後泛起的疼痛,確實有些難熬。
畢竟,這具身體太過脆弱,忍痛的能力遠不及原本的身體,又沒有足有的元神之力才切斷自己對身體疼痛的感知,剛才他都沒有辦法忍下身體的細微抽搐。
林徽真之所以躺了過來,將黑貓攏在懷裡,未嘗不是發現了這一點。
醫生那裡不是沒有能夠讓傷員暫時忘卻疼痛的藥物,但那些藥物本質上對人體都是有害的。換在貓的身上,這種傷害可能會加倍。不能給他用藥,林徽真隻能用這種辦法讓分散他的注意力。
當然,他最希望的就是季蕪修能夠睡著,睡著了也就忘記疼了。
林徽真全然不覺自己對一隻貓如此親近愛護有什麼不對。
季蕪修心中微暖,又被林徽真一下一下極有規律地按著肉墊。這按著按著,季蕪修的困意就上來了,不多時就閉上了眼睛。
季蕪修就這麼沉沉地睡了過去,因此他錯過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主臥的門被輕輕地敲了三下,林徽真壓低了聲音的“進來”後,被他留在宅子裡的陳醫生輕手輕腳地走進屋。陳醫生一臉敬畏地躺在蘇大帥胳膊上睡著的黑貓,然後將一張規規整整寫滿了字的紙張遞給林徽真。
這是陳醫生在回到客房後,用宅邸的電話給自己一個認識的獸醫朋友打了電話。當然,這個獸醫不是治療貓的獸醫,他龐大的醫療圈子裡還沒有哪個醫生有那閒心研究怎樣給貓治病。那個朋友主攻的是牛羊馬這類的大型牲畜。
按照林徽真的吩咐,陳醫生向那人問了一堆有關牛馬醫療護理的經驗與禁忌,斟酌了一下,修改了一部分後送到了林徽真的手上。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量體溫的方法。
林徽真快速掃了一遍,在看到給貓——原本是馬,經過陳醫生慎重思考後改成了貓——量體溫的方式是將體溫計插進肛-門後,明明隻是一隻普通的小黑貓,用體溫計插一下量量體溫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林徽真莫名覺得手中這張紙有些沉重。
然而,默了片刻,林徽真仍是向陳醫生要來了一根體溫計。
如果一定要有人幫阿修量體溫,比起陳醫生,他自認,還是他自己比較好。
當然,隻要阿修沒有表現出發燒時可能有的征兆,林徽真也不會無緣無故插一下量一量的。
即使是為了他家阿修好,估計這個小東西也不會高興的。
***
季蕪修一覺睡了六個小時,肚子咕嚕嚕地叫起來時才被餓醒了。
十分幸運的是,他這一覺睡得安穩,並沒有讓林徽真要過來的體溫計派上用場。
季蕪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視線還是一片模糊的時候,他已經本能地循著那個溫度,一個翻身撲上了白色的襯衫上。然後就因為這個動作抻到了那隻受傷的腿,悶哼了一聲。
林徽真霍地睜開了眼睛,手指飛快地扶住了季蕪修那條傷腿。他目光如刀,飛快地檢查了一下紗布上並沒有滲出血跡後,他這才鬆了口氣,伸手戳了戳黑貓的腦門,低聲訓斥道:“小笨蛋。”
季蕪修:“……”
林徽真看了一眼懷表上的時間,又大致看了一下季蕪修的情況,見沒有明顯不對的地方後,他揚聲道:“來人。”
“大帥?”
“叫陳醫生過來。”
“是。”
陳醫生和助手很快趕到了主臥中,仔細檢查了一下黑貓各處傷口的恢複情況,見經過了手術的後腿上沒有出現發炎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這個小東西的體質竟然還不錯。
陳醫生看了一眼乖巧躺在床上的黑貓,手術全程乖巧隱忍,現在也是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如果不是聽過這小貓叫過兩聲,他幾乎都要懷疑這是一隻啞巴貓。
這也太乖了吧。
陳醫生小心瞄了一眼一旁虎視眈眈的林徽真,忍下了擼一把貓腦袋的衝動。
彆想了,看看大帥之前的表現,就不是一個能跟彆人分享愛貓的人。
將人的術後休養修改一下變成貓的術後養護,陳醫生交待給了林徽真。林徽真聽得一臉認真,還不時點頭,態度端正得不得了。
雙倍醫療費送走了陳醫生後,林徽真吩咐女仆將晚飯端到主臥來。
擺在床邊的餐桌上,不僅有林徽真一開始承諾的蒸魚和綠豆糕以外,還有兩葷兩素四菜一湯,很是豐盛。
季蕪修眼神木然地看著林徽真用筷子夾下一塊蒸魚肉,挑出裡麵的小刺,仔細吹涼後用嘴唇試了試溫度,然後才遞到了自己嘴邊,溫聲道:“來,張嘴,啊……”
季蕪修:“……”
季蕪修沒有張嘴,而是一臉死貓狀,他默默地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林徽真。
今天的曆史可能會黑出墨汁來,請容他鄭重地拒絕。
但季蕪修很快就被林徽真給翻了回來。
林徽真一臉不讚同地看向季蕪修,道:“彆任性,阿修,醫生說你已經能夠少量進食水和食物了。即使餓過頭了,不想吃東西,多少也應該用一點,這樣才能夠好得快,明白嗎?”
“乖,張嘴。”
說著,林徽真將夾著魚肉的筷子戳了一下季蕪修的嘴邊,大有“你要是不張嘴他就要一直這麼戳著,甚至之後可能會采取一些強製措施”的架勢。
季蕪修無語凝噎,深碧色的眼眸木愣愣地望了一眼天花板,而後他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下定了決心。他猛地張開了嘴巴,啊嗚一口,將那塊魚肉咬進了嘴裡,脖子一抻,幾乎沒有嘗到什麼味道就將那塊魚肉吞下了肚子。
林徽真懵了一下,連忙放下筷子,伸手去扒季蕪修的嘴巴,道:“你剛才嚼了嗎?阿修,你是不是沒有嚼一下就咽進去了?”
季蕪修掙紮不能,隻能弱小可憐又無助地被林徽真扒開了嘴巴,去尋找那一塊已經滑進了肚子裡的魚肉。
仔細看了一圈,見魚肉果然已經沒了之後,林徽真又是擔心又是後怕地喃喃道:“魚肉不嚼會不會不好消化啊?”
好不容易推開林徽真手的季蕪修終於忍不住了,他瞪圓了深碧色的眼眸,有點小憤怒地喵了一聲。
他現在是貓,是貓懂得嗎?
雖然當鹵蛋的時候也會搖頭晃腦地嚼食物,但一塊不嚼又不會死貓。最重要的是,那些魚肉蒸的很嫩,入口即化,嚼不嚼無所謂。
被季蕪修這憤怒的一嗓子將關注點轉移回了晚飯上,林徽真回想一下彆貓吃東西的模樣,嗯,他家阿修躺著用餐不方便。不方便嚼,還容易直接滑進肚子裡。
這般想著,林徽真伸手扶起了季蕪修的上半身,扯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身後,然後在夾了一塊魚肉,飛快挑刺吹涼後,林徽真遞到季蕪修的嘴邊,不忘囑咐道:“彆著急咽,嚼兩口再咽。”
季蕪修:“……”
不管季蕪修內心有多無力,如今失去了記憶的林徽真都無法心有靈犀。他按照自己的辦法,不達目的不罷休地給季蕪修喂了小半條蒸鱸魚,還有一塊綠豆糕,再有五分之一杯溫水。季蕪修拿爪子推了推林徽真拿筷子的手後,林徽真才意猶未儘地罷手。
林徽真揉了揉季蕪修微微鼓起了的小肚皮,在黑貓不滿地拍了他一肉墊後,林徽真這才開始解決自己的晚餐。
季蕪修吃剩下的那大半條清蒸鱸魚都進了林徽真的肚子,其餘的飯菜挑挑揀揀吃了小半,然後讓女仆將剩下的飯菜撤下。
吃過了晚飯,林徽真出屋一趟,不過三分鐘的時間,他拿著一本書回來。他依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翻看著手中的書,還時不時地看兩眼床上的季蕪修。
季蕪修嘴角抽搐。
雖然已經意識到了這裡是一個相當逼真的幻境,但林徽真畢竟是幻境認定的北三省庚係軍閥的統帥,也就是這棟宅子第一任的男主人蘇浩斌大帥。可從下午開始,一直到了現在,難道他什麼都不需要做,看著貓就夠了?
一個完善的幻境,最起碼也得複刻當年的國情,軍政大事,家國大事,還有蘇浩斌後院那檔子破事兒,都應該很齊全才是啊。
為什麼林徽真看著那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