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埋在院子裡。”季蕪修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想要避開林徽真不太規矩的手指。
“哪個院子?”林徽真完全沒有放過季蕪修的意思,不讓碰耳朵, 他就用手指一下一下纏著季蕪修如今隻到耳邊的頭發,指尖還有意無意地撫過他的臉頰。
“是……”
“哐當——嘩啦。”
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黏稠,透著一股插不進去的曖昧時,不遠處有人不小心摔了手中捧著的湯盅, 裡麵的湯水灑了一地。但犯了錯的丫鬟卻顧不上其他, 隻顧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著馬上就要貼在一起的兩個男人。
一個是她們夫人的丈夫,北三省庚軍統領蘇大帥。一個則穿著普通仆役的衣服,雖然因為被大帥擋著看不清臉, 但那個身形,是個男人啊!
府裡的姨太太為了爭奪大帥的寵愛,整日勾心鬥角, 還得防備府中稍有姿色的丫鬟。但現在, 大帥卻將一個男人困在懷裡,莫非夫人姨太太們日後警惕的目標需要將男人也包括在內?
這真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
小丫鬟眼神發直地跪在地上,求饒的話吭哧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來。
林徽真嘖了一聲, 也不看那個瑟瑟發抖的小丫鬟, 拉著季蕪修的手就往前走,口中道:“跟我走。”
季蕪修深一腳淺一腳地被林徽真拉著走出大帥府,又一次坐進了開往槐樹街18號的轎車。
又一次。
季蕪修神思不屬地坐在車子裡, 他想著剛才的春雨, 猶豫了一下, 低聲對林徽真道:“馮、夫人那邊的丫鬟春雨,似乎有點問題。”
林徽真恍神了一瞬,喃喃:“春雨?”
他的腦海裡,一張臉龐浮現。
林徽真的眼瞳猛地收縮了一下,有一瞬間,殺意湧出。
“尊上。”季蕪修連忙握住林徽真的手,這個稱呼脫口而出。
林徽真的情緒漸漸平複,他看了一眼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白皙手掌,反手將那隻手攏在掌心裡,以著今天早飯吃什麼的平淡語氣道:“都說不必稱呼‘尊上’了,阿真就很好。當然,某些特殊的時刻,我不介意你叫兩聲尊上,權作情趣了。”
季蕪修:“!!!”
季蕪修默默地看向林徽真,對著林徽真無聲叫出了他的名字。這個幻境裡,他們叫不出彼此的名字,說出來就被消音,但口型卻是沒有問題的。
林徽真勾了勾唇角,衝季蕪修露出一個笑容來。
季蕪修深呼吸,他看著林徽真,目光閃爍,慢慢地道:“你……記得多少?”
“全部。”林徽真的語氣輕飄飄的,但任誰都能夠聽出他聲音裡的得意。他捏了捏季蕪修的手,眼眸含笑,道:“我等你兌現自己的承諾。”
季蕪修開始往回抽手,但林徽真扣得緊,加上現在體質上的懸殊,季蕪修愣是沒能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我覺得我各項條件都挺不錯的。”林徽真扣著季蕪修的手指不撒手,自顧自地道:“最重要的是,我很專一,不會拈花惹草讓你難過。”
開車的司機全程當自己耳聾,隻當自己沒有聽到妻妾成群的蘇大帥說自己專一。
季蕪修抿了抿嘴唇,他當然知道林徽真很好。隻是,接連三個幻境裡,被幻境坑得不淺,季蕪修一沒留神就陷入了弱勢。反觀平日裡溫和內斂充滿包容的林徽真霸道強勢起來,讓他招架不住,接連丟盔卸甲。
如今季蕪修心中那點憤憤不平,純屬是雄性求偶時的尊嚴在作祟。
季蕪修是沒吃過豬肉,可他好歹見過豬跑啊。作為邪魔道一方勢力的掌門,季蕪修沒少跟百花宮打交道,那裡麵女修勾引男人的手段可是層出不窮。想當年,要不是季蕪修機警,他金丹期那會兒怕就得中招。
而林徽真,季蕪修懷疑他彆說豬肉,連豬跑都沒有見過。
然而,甭管算不算黑曆史,自認有那麼一點閱曆的季蕪修卻被林徽真給壓製了,這像話嗎?
太不像話了。
季蕪修低頭看著相扣的十指,忽然抬起頭,衝林徽真笑了一下。眼眸微彎,唇角含笑,宛如寒蘭綻放的笑容讓林徽真微微一怔。
這是源自於美色的暴擊。
季蕪修的手指慢慢地撫過林徽真的手臂,精準地找到當初天海小秘境咬了那一口的位置,隔著單薄的衣服慢吞吞地畫著圈,幽幽道:“當年屬下冒犯尊上,罪該萬死。如今百年雖逝,蒙尊上寬宏,不計前嫌,可屬下心中仍是不安。不如,尊上……”季蕪修抬了抬下頜,露出白皙的頸項,“咬回來?”
林徽真看著季蕪修,目瞪口呆。
季蕪修心中暗笑,麵上卻不露分毫,反而在林徽真呆怔的時候故作難過地垂下眼,歎了口氣,道:“既然尊上不願,那就算……”
季蕪修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腰上一緊,卻是林徽真直接將人拽進了懷裡。
季蕪修一臉懵地趴在林徽真的懷裡,然後被林徽真捏住了下頜。
“誰說我就這麼算了的,嗯?”林徽真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季蕪修的下頜處的皮膚,目光從他的嘴唇落到他的頸項,簡直就像是在挑選那塊肉更加可口一般,輕笑著道:“我就是仔細看看,從哪裡下口比較好。”
林徽真傾過身,輕輕咬了一口季蕪修的耳垂,輕聲細語:“挑一個明顯的位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季蕪修一個激靈,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
臉上頂著個牙印,那就有些太刺激了。
等等!這跟他想象得不一樣啊。
玄真尊者難道不該是被他撩得麵紅耳赤很不好意思嗎?這個表現是什麼鬼!說好之前林徽真的霸道是被蘇浩斌傳染的,他的本質還是一個溫和內斂好尊者呢?
林徽真勾了勾唇角。
溫和內斂隻是表象,如果當初就有那個硬件條件,他才不會忍那麼多年。不過,營造一種溫和假象,讓季蕪修無知無覺踩進他的陷阱裡,讓他離不開自己,確實是林徽真構想出來的計劃。
處理正魔兩道事務上,他都沒有這麼用心過。
思及當初,林徽真複又用唇角蹭了蹭季蕪修的耳廓,看著那處耳廓紅得幾乎透明後才滿意地直起身體來。
而在這時,轎車停下了。
司機顫巍巍地道:“大、大帥,槐樹街彆院到了。”
今天這一趟車,車上的信息量有些大,他需要緩一緩。
比如,大帥的真愛是男人,不是曾經的夏姨太,也不是如今府中的夫人和諸位姨太太。
這真是一個殘酷的真相。
林徽真和季蕪修下了車,季蕪修一本正經地整了整衣領子,除了耳朵仍有些發紅以外,他的表情已經恢複到了之前冷靜的模樣。
冷靜,鎮定。
不就是撩人不成反被撩嗎,回去他就上網研究一下,重頭再戰。
林徽真走進門,庭院裡的花草多日不曾被人打理,一通瘋長,整個院子顯得亂糟糟的。倒是那個之前兩次被林徽真下令挖掉所有月季花的花壇,裡麵種著的月季花稀稀落落的,透著一股衰敗之相。
宅邸的大門打開,那個白胡子老頭從房子裡走出來,中年毀容版的方程文緊隨其後,老頭張口就道:“大帥怎麼過來了?”
在白胡子老頭帶著徒弟方程文出現在蘇浩斌麵前,並向他提出了那個複活計劃後,為了方便他做法,這白胡子老頭就跟方程文住在了槐樹街18號,為後期的大型法術做準備。
季蕪修看到那白胡子老頭,目光頓時就是一閃,他當然沒有忘記當初那個手持魔骨的白胡子老頭。那老頭子的骨頭硬著呢,要不是他的身體並非血肉之軀,魔氣入侵得不太順利,當時的季蕪修未必能夠占到上風。
此時的幻境裡,這個白胡子老頭明顯是不認識季蕪修的。而他身後的方程文在看到季蕪修的時候,眉頭已經皺起,目光非常不善。
夏柳惜死後,蘇浩斌接連往蘇家抬姨太太,每一個姨太太在五官上都與夏柳惜有上幾分相似之處,這是半公開的秘密,不知有多少人感慨蘇大帥用情至深。但聽在同樣對夏柳惜情根深種的方程文耳朵,這個操作就非常惡心人了。
如今看到了一個與夏柳惜像足了七八分,隻性彆上不同的人,方程文這心氣就越發難以平靜下來,臉上醜陋的瘢痕甚至還蠕動了一下,似乎是控製不住裡麵的鬼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