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限的情報裡仿佛看到了這麼一位明明身懷絕技卻專心學習,一心高考的學霸形象, 他們這些一向受華國政府倚仗玄術大師能說什麼?
技不如人, 隻能按著對方的要求辦。
雖然他們很想跟這位瞧著年輕但修為甩了他們好幾條街的先生論論道, 驗證修行, 但事有輕重緩急, 目前最重要的是張家老太爺的身體。
於是,他們沒有說什麼, 隻抬手行禮, 口稱“道友”。
至於林徽真上衣裡明顯塞了什麼東西而鼓起來的弧度, 無人敢出言提及半分,都不約而同地忽視了。
林徽真微微頷首, 走進了張光華的房間裡。
因為張家在上一甲子論道比試中的優勝,張家在B市是有道場的, 而這座古香古韻的宅邸,就是張家的道場。要不是房間通水通電,外間還擺著一台電腦, 張家本宅的布置讓人有一種穿越回古代的錯覺。
林徽真走進裡屋中。
房間一角的雕花實木床上, 張光華穿著裡衣躺在上麵,手腳被一道道泛著靈光的繩索綁在木床四角。老者麵色慘淡隱隱發黑, 嘴唇泛紫,手腕腳踝被繩索捆縛的地方是外翻的皮肉,鮮血淋漓, 新傷疊加著舊傷, 顯然, 不久前張光華就掙紮過一次。
鬼蠱毒性劇烈,既能夠腐蝕真元靈魂,又能夠蒙蔽感知神智。在被張光華神誌不清地攻擊了兩回後,眾人隻得將他捆縛起來。
張光華的額頭上,一隻斑斕彩蝶落在上麵,不時振動一下鱗翅,紫色的鱗粉飄蕩開來,落在老者的臉上。而被固定在床邊的右手處,一條約莫手掌長的紫紅色蜈蚣趴在虎口上,口器用力咬住了老者虎口那一塊紅腫的皮肉。
一個穿著藍色對襟大衫的苗族男子站在張光華的床前,他的手中托著一隻青色香爐,香爐紅煙嫋嫋,似有靈性般彙聚到那條蜈蚣的身上。而隨著蜈蚣每一次蠕動身體,張光華身上幾成實質的紫黑色毒性順著蜈蚣的口器被吸入蜈蚣的身體裡,令這條蜈蚣的色澤越發豔麗起來。
靠窗處的木桌旁則坐著一個身穿黑色交領大襟衣,百褶黑裙垂至足踝,頸上則帶著雙魚圖案項圈的中年女人。女人神情微凝,指尖則落著一隻鱗翅潔白如雪的蝴蝶。隻要仔細觀察就能夠發現,這隻白蝶與落在張光華額頭上的斑斕彩蝶有著一模一樣的鱗翅形態,鱗翅振動的頻率更是一般無二。
目前,兩位大巫祭想到阻止毒性擴散的方法,就是利用他們的蠱獸將那些鬼毒導出一些。杜家大長老候在身邊,隨時在張光華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放毒時利用金針渡穴來增加他身體的生氣,以此抗衡鬼蠱毒性。
隻是,這鬼蠱的毒性著實強烈,即使從小以各種毒物喂養大的蠱獸難以承受鬼蠱毒性的侵蝕。雖然兩位大巫祭有救人之心,卻也不忍犧牲自己從小喂養大的蠱獸,隻令蠱獸量力而行,不願蠱獸以命相搏。
杜家大長老明白兩位大巫祭的顧忌,他並沒有說什麼,隻儘力維持住張光華的生機。
在林徽真趕到後,不得不說,無論是杜家大長老還是兩位來自於桂省巫寨的大巫祭,都鬆了口氣。
盼巫寨的大巫祭立刻收回了自己萎靡了不少的蠱獸,心疼地摸了摸那條已經變成紫紅色的蜈蚣。
蜈蚣抖了抖觸角,窸窸窣窣地爬進了那位大巫祭的衣服裡麵。
斑斕彩蝶振了振鱗翅,輕盈飛起,轉眼間就飛到了那個一身黑衣的女巫祭身邊,直接落在了那隻白色蝴蝶的身上,下一刻就融為了一隻蝴蝶。
來自即巫寨的大巫祭手一翻,片刻前還鮮活的蝴蝶竟變成了一隻銀色蝴蝶頭飾,被她簪在了發間。
林徽真走到床邊,看向昏迷不醒的張光華。
林徽真不擅醫術,但有些東西,若是有足夠的眼力就會變得很簡單,比如現在。
這些人的修為不足,眼力不夠,所以他們無法從張光華此刻混亂的氣息分辨出他真正致命的傷處,隻以為他是被鬼蠱咬傷了虎口,毒素入體。雖然難救,但還有希望。畢竟是華國目前唯一的金丹真人,哪怕各方勢力在利益上有一些衝突,但為了華國的總體利益,他還是得救的。
隻要張光華還活著,華國就不會放棄他的生命,現在還隻是道協和巫寨,過不了多久,佛門、妖盟,他們都會因為張光華的事情聚集到一起,顧不上其他。
這恐怕就是幕後之人的目的。
他不是要不了張光華的命,而是張光華半死不活的狀態於他更加有利。
所以,張光華的命能夠吊著,還不是完全得束手無策。
“好算計。”林徽真低聲自語,而後他抬起手,並指如刀,直接刺入了張光華的心口處。
眾人:“!!!”
張瓊穎瞪大了眼睛,幾乎想要尖叫出聲,但她還記得林徽真是她請回來救太爺爺命的,連忙捂住了嘴巴,竭力壓下心中的恐慌。
片刻後,林徽真抽出手,鮮血噴湧,但林徽真剛剛刺入張光華胸口處的手掌卻一如剛才的白皙乾淨,顯然他用真元隔開了與張光華血肉的真正接觸。
令屋內四人瞠目的是,林徽真的食指與中指間,一條黑中透紅的肉蟲拚命地扭動著身體,似乎想要逃跑。
注意到了那條黑紅色肉蟲頭部詭異的鬼臉,杜家大長老登時後退了一步,又驚又懼地道:“鬼蠱!”
張家老爺子竟然不是被鬼蠱所傷,沾染上了鬼蠱的毒性,而是被鬼蠱寄生了!
林徽真有些嫌惡地看了一眼這條又醜又臭的鬼蠱蟲,頭部不斷變幻著的鬼臉醜得傷眼睛。他手指輕動,那條鬼蠱蟲懸浮在半空,無論它如何張口如何扭動,它始終無法掙開那無形的束縛。看著它的掙紮,竟莫名有些滑稽。
林徽真低頭看著心口噴血,轉眼就染成了一個血人的張光華,手一抬,一塊拇指大小的灰白色塊狀物出現在手中,看著其貌不揚,上麵似乎還帶著一點尖尖的牙印。
“騰”地一下,以己身真元點燃的靈火將那個塊狀物包括其中,不亞於三昧真火的熱度轉眼將那塊東西融化成乳白色的液體,馨香氣在屋子裡彌漫開來,直讓兩位大巫祭和杜家大長老直了眼睛。
雖然他們眼拙,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但這股隻聞著就神清氣爽,刺激著體內真元一陣暢快的東西,絕對是天材地寶。
乳白色的靈液凝成一縷,直接湧入了張光華的口中。
靈液甫一入口,張光華驀地睜開了眼睛,手腕足踝上的鎖鏈瞬間崩斷。他猛地扶住了床沿,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林徽真單手托著衣服裡的鹵蛋,早早地退開什麼,沒有被那些毒血沾到半點。
這一口毒血噴出,張光華眼中因為鬼蠱毒性而變得渾濁的眼眸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清明,皮膚上的紫黑色褪去,胸口處被林徽真刺穿的傷口也跟著愈合起來,之前還衰弱無比的氣息變得渾厚有力起來。
張光華的手指用力地抓住床沿,直接將堅硬的實木抓出三個深洞來。他急喘了兩口氣,忍不住一聲呼嘯,房間裡的物品都在這一聲被震得粉碎。杜家大長老和兩位大巫祭臉色大變,張瓊穎更是晃了晃身體,被這嘯聲震得頭昏目眩,幾欲吐血。
林徽真手一揮,直接將張光華的嘯聲圈在床榻的範圍裡,這才沒讓張家大宅裡的眾人因為張光華這一嗓子而重傷。
嘯聲中,張光華的氣息節節攀升,修為一路從金丹前期直接晉入金丹中期。
片刻後,張光華麵帶紅光,翻身從床上躍下,衝著林徽真就是一揖,感激道:“多謝林道友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日後若有驅策,張某絕無半句怨言。”
不怪張光華如今激動,當初憑借兩顆上品靈石補足了真元的短板,被四九天劫劈了一通,晉入金丹期已是大幸。他已經有了在金丹前期直至壽元終了的心理準備,未成想,這才兩年不到的時間,他竟又躍了一個小境界,金丹中期了。
張光華清楚地感覺到,這還隻是藥性被他煉化了一小部分後的成果,還有一大半靈力精純的藥性堆積在體內,等著他將其煉化。
這絕對是比靈石還要珍貴的寶貝,更不要說,那鬼蠱在他體內如何慢條斯理地侵蝕他的身體,看似神誌不清的張光華其實無比清醒地承受著這一切。
林徽真看著一揖到底的張光華,沒有跟他客套。
畢竟,林徽真喂給張光華的靈藥,不是彆的,而是一塊九葉靈芝。
九葉靈芝在天璟大世界中都是最極品的那類仙草,活死人肉白骨,林徽真固然不知如何解毒,但這一塊九葉靈芝下去,足以抵消侵蝕張光華身體的毒素。
隻不過,眼前這個滿臉激動感激的張光華不知道,這塊九葉靈芝,算是他家鹵蛋嘴裡剩下的。
因為九葉靈芝堅硬的外殼,林徽真把九葉靈芝給鹵蛋當磨牙棒。鹵蛋那牙口著實不錯,應該有季蕪修合體期元神的功勞,用九葉靈芝磨了兩年牙,再堅硬的靈草也被他咬碎了好幾塊。
這東西的碎片不能跟那些被咬碎了的貓薄荷球同等處理,就被林徽真收進庫房裡,這會兒找靈藥的時候,林徽真就拿一塊碎片用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張光華占了大便宜。
救下了張光華,林徽真理所當然地將尋找錢琮清的事情交給他。至於那條又醜又臭的鬼蠱,林徽真暫時沒有處理,畢竟是魏魍養出來的鬼蠱,以這條鬼蠱作為媒介,可以試著尋找一個魏魍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