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大典上的修士們齊齊臉色一變。
他們都看見了這道順著天梯而下的劍光。
天地之間的距離何等遙遠,然而這道劍光從上方落下之時,好像已經無視了這遙遠的距離一樣,眨眼就到了眼前。
“它是衝著長淵劍宗的主峰去的!”有大能驚呼出聲。
那從九天之上落下的劍光半點都沒有對他們這些人動手的跡象,反而直直的衝向了遠處的長淵劍宗。
就算天上的劍仙僥幸借助著白梅的飛升而對修真界動手,可他們也不敢冒著被天道反噬的風險傷害修士。因此,他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長淵劍宗的主峰。
試想,在飛升大典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見天上的劍光削掉了長淵劍宗的主脈山峰,這要是傳出去,彆人心裡會怎麼想?
他們會想,長淵劍宗是因為某些事情得罪了天上仙人,所以才會落下劍光,削掉了長淵劍宗的主峰。
若是繼續和長淵劍宗交好,說不定下一次有人飛升之時,天上的仙人削的可能就是他們宗門的山峰。】
這是一種威懾。
是天上的仙人鑽了空子,想要直接挑起修真界其他宗門對長淵劍宗的厭惡而做出來的舉動。
實在有夠陰險。
一時間,不少大能在轉了幾個思緒之後,就已經明白了這一道劍光的含義。
接下來,就得看長淵劍宗如何接招了。
首先動作的就是白梅和張蔚然。
尤其是白梅,在看見那道劍光之後,整個人都笑出了聲。
“天上仙人,也如此的下作麼?”若是堂堂正正的和長淵劍宗叫板,起碼還占了個光明磊落。可是用這種攻心之計,就為了給長淵劍宗難堪,這算是怎麼回事?
白梅也不再慢騰騰的爬天梯,而是飛身而上,首先就朝著上空衝了過去。
她此刻身邊有接引金光籠罩,衝過去的時候顯得格外亮眼。
隻消刹那,她就已經欺身到了那用劍的劍仙跟前,不曾多說一個字,就已經直接攻擊了上去。
“剛剛飛升,膽子倒是不小。”那動手的劍仙沒想到白梅一個剛飛升的小仙居然如此膽大,也絲毫不客氣的還手。若是白梅是下界修士,他還不好動手,可既然白梅飛升了也要來找死,他又有何懼?
“南倉劍仙,你當我等是死的?我們歡喜宗仙人均庇護於無憂仙宮之下,你若是傷了我宗小輩,我等勢必要去天帝麵前告你一狀!”
那劍修聽聞此言,一時有些束手束腳。
而下界之中,張蔚然和一乾長淵劍宗的長老們的速度更快。
他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當天上的劍光落下之時,掌門及一乾長老已經做好準備,不約而同的將自己的劍靈放了出來。
帶著他們修為的劍靈在看見那道劍光飛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毫不猶豫的齊湧而上。
眾目睽睽之下,若是讓仙人削掉了他們長淵劍宗的主峰的確是丟人現眼。
但同樣的,若是他們能夠直接將仙人的劍光打落,何嘗不是他們揚名立萬,徹底展示實力的大好時機?
若是長淵劍宗連天上的仙人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修真界的這些門派又有幾個敢掠奪他們的鋒芒?
離憂也在第一時間拔劍而上。
這便是他等待多年的,償還之機!
場上的修士怎麼也想象不到,一道仙人的劍光落下,竟然會引動如此多的修士起來抗爭?而長淵劍宗的底蘊之深厚,也由此可見一斑。
誰也沒有發現,在這個時候,易餘弦和風有餘兩個人已經直接飛上了天。
沒有人比他們兩個人更加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一,你真的不出來麼?”易餘弦緊緊的握著歸一劍,認真的說道,“這樣的話,你就隻能當我身後的英雄了。”
“在刑天君沒有出現之前,我不宜出現。”風有餘微微笑道,“倒是你,你若是揮出帶著我修為的一劍,恐怕你在修真界就再也沒有辦法低調下去了,這不是違背了你的行為準則麼?”
“原則這種東西,為了你是可以偶爾破一破的。”易餘弦當然會撿好聽的說。
再說了,她根本不在意彆人怎麼想,她隻在意自己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張蔚然會怎麼想。
隻要她用出遠超於她修為的劍術,張蔚然都會知道這一切都是來源於風有餘,她隻是一個無情的用劍機器罷了。也就是說,她現在不管表現的怎麼出格,張蔚然都會知道真正的功臣不是她,那她自然也不會被張蔚然盯上。
至於修真界和門派裡的其他人……
嗬嗬,當她搞出打一架收五百上品靈石的事情來之後,她在修真界的名聲就已經會傳的到處都是了。
就算再加一點兒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已經知道想好以後摸魚的新方法了。
所以,她一點都不懼。
所謂摸魚,從來都不是固定的招式,固定的方法,而是隨著時間和責任的變化而變化,在恰當的時機恰當的將摸魚技巧淋漓極致的展現出來。
摸魚學,可深奧的很呢。
“好。”風有餘哪裡知道易餘弦在這短短瞬間,腦子裡已經將以後怎麼敷衍他的方法都已經想出了一百零八招?
此刻,他隻是感動於易餘弦願意為了他打破原則而已。
雖然易餘弦平日裡和他經常鬥嘴,但在關鍵時候,一直相信他並且願意和他並肩作戰的人,仍舊是易餘弦。
“那是誰?”
“風荷子,你的師妹怎麼上去了,胡鬨,一個出竅期修士,趕緊叫她下來。”
“她莫非是想要對付仙人不成?年輕人有朝氣自然是好的,但……”
一些好心的修士正想要勸導風荷子一下,卻見風荷子帶著一乾的師門兄弟們直接分散開來,護在了易餘弦的下方。
“長淵劍宗扛敵,諸位同道隻需要看著就好。”風荷子拔出劍,冷冷的看向四周,“不要插手,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風荷子非但沒有聽從彆人的話,讓易餘弦從空中下來,反而要和同門一起,為易餘弦掠陣?
瘋了。
長淵劍宗的弟子們,怕不是都瘋了。
而此時此刻,長淵劍宗的弟子們心中隻覺得暢快。
尤其是風荷子,此刻和龍飛劍靈一起更是暢快無比。
他從師父那裡知道了易餘弦手中歸一劍的來曆,也從師父那裡知道了他們長淵劍宗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努力培養弟子,卻沒有參與到修真界各方爭奪的真正原因。
原來,是因為有著血海深仇。
如今,正是他們長淵劍宗對著天上的仙人,展露自己的決心的時候。
什麼仙人,什麼劍仙,當真以為他們長淵劍宗還是六千年前,那個需要祖師爺從仙界返回,才能護得住的弱小宗門麼?
當然不是!
“小一,我們上了。”
“好。”
風有餘也沒有多做什麼,他僅僅就是將自己對於劍道的理解灌注在歸一劍身之上而已。
他自小修行劍道,於亂世之劫裡,斬殺無數天魔後方得殺戮劍道小成。
殺戮劍道,本就是要以殺養劍。
說來諷刺,仙界之中,他以身化劍,斬殺仙人無數,其後殺戮劍道才得以大成。
哪怕摒棄一切過去重頭開始,但曾經學過的東西,卻還是隨著記憶的複蘇在一點點的蘇醒。
他的劍道舍利已經得到了五分之三。
照理來說,他也隻有全盛時期五分之三的戰鬥力。
可是,風有餘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隻能發揮出這麼一點的實力。
六千年的時光嗬。
他當初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弟子,等到重新開始之後,他隻能從一個又一個人的口中得知自家弟子的死訊,知道他們是如何抱著一絲的殘留的希望,放棄飛升,就為了等著他重新回來,守著那一顆顆的劍道舍利。
甚至,有弟子被追殺到死。
風有餘因為個性的原因,他很少打從心裡去恨什麼人。
他以前殺人,隻是因為那個人該殺而已。
可是能夠讓他如此想要殺掉的,刑天君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他看似輕鬆的和易餘弦說話,實際上,他一直積壓在心裡的痛苦、憤怒、殺意,都在這個時候直接爆發了出來,全部都被灌注在了這看似平凡的一劍之上。
用他的劍,去殺掉自己的敵人。
哪怕不能殺掉,也要告訴他,我風有餘回來了。
弟子的仇,他一定會討回來的!
易餘弦衝到半空,雙手緊握著劍柄,伴隨著風有餘的一聲呼喊,猛地將歸一劍從劍鞘之中抽出,麵對天空的最上方,順著那一絲即將消失的天梯,狠狠的揮了一劍。
好重的劍。
易餘弦下意識的感覺到了重量。
她和風有餘配合的十分默契,以前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揮劍之時會有這麼大的重量。
但,她什麼都沒有說。
小一的殺意,已經全部體現在了他的劍招之上。
周守心猛然抬頭,用不可思議的視線看向高空之上那個身影。
不,不僅僅是他。
還有天衍宗的掌門,以及還有無數門派作壁上觀的那些長老和修士們,幾乎都看見了易餘弦揮出來的這一劍。
那是相當純粹的殺戮劍道。
絕對的殺戮劍意。
場上的修士,不管修為高低,在這一時間之間都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那是殺氣。
無所不在的殺氣。
而修士在感受到殺氣之時,本身的會感覺到害怕和寒冷,就像是麵對死亡,每個人都會本能的恐懼一樣。
異常的恐怖。
當初劍修能夠從無數道統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依靠的就是他們這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凶猛和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