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憶,是幻術,又或者是自己耳鳴?
李平平有點不敢抬頭。
他經曆過種種風風雨雨,就算是泰山崩於前也可做到麵不改色,哪怕無數敵人站在自己的對立麵他都敢拔劍相向,然而在此時此刻,他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變得無比沉重起來。
人有了期待,就很容易變得患得患失。
他也已經不是剛死的魂魄了。
理智告訴他,在這個黃泉之中,除非師父也死了,他的魂魄才有可能出現在這裡。可是……可是他們師兄弟在這裡已經等了很多年,師父的魂魄從來都沒有來過。如果不是魂飛魄散,那就是師父從未真正死去了。
師父又怎麼會死?
可是多多少少,總有一些情感記憶在攻擊著李平平。
也許師父能夠做得到呢?
就像以前他們遭遇無數次危機的時候一樣,每次都以為自己要死了,然後師父就突然出現,擔心的看著他們然後將他們給救走。
也許,也許這一次也……
想到這裡,李平平覺得好笑。
這一次大概也和以前一樣,是因為自己魂魄變虛弱了而出現的幻覺吧。
喊自己的可能會是自己師父,也可能會是師弟、師妹、師伯。
反正他在這裡等了這麼久,回憶和現實早已經混淆,有些分不清楚了。
能夠在夢裡再和故人相見,也沒有什麼不好。
李平平猛地抬起了頭,和風有餘四目相對。
他一時愣住了。
怎麼有兩個人?
而且,這兩張臉他都不認識,但又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平平,為師來晚了。”風有餘有些手足無措,視線在和李平平對上的時候都有些閃爍,之前口口聲聲說的那些“師父氣概”已經消失的大半了。
對風有餘來說,他對徒弟們是虧欠居多的,如今看見自己的大徒弟就在這個地方這麼掃地,而且魂魄如此虛弱,哪裡還能強硬的起來?
李平平還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心裡的某個猜測似乎已經要呼之欲出。
“咳,平平你好,我是易餘弦,這是你師父風有餘原本的樣子,他以前是覺得這張臉太容易惹禍所以才給自己換的臉,你彆介意。”易餘弦用手肘狠狠的撞了風有餘一下,示意他稍微靠譜點。
拜托你換了一張臉又表現的這麼弱勢,很容易被人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好麼?
易餘弦簡直要被風有餘給氣死,關鍵時候一定要靠譜點啊。
風有餘還有些委屈,不明白為什麼易餘弦在這個時候不但沒有幫他,反而還在徒弟麵前揭自己的短?
李平平將兩人的交鋒都看在眼裡,臉上突然出現了一點淡淡的笑容。
這一點笑容,就像是一點燭光,雖然微弱卻已經開始將那些冰封的東西逐漸融化。
他等到了。
李平平頗為貪婪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輕輕的回答了一句,“我其實大概猜出來了,師父。”
一聲普普通通的“師父”,喊的風有餘差記點落淚。
他以前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人,大概是和易餘弦在一起呆久了,風有餘覺得自己也被她給傳染了,才會在徒弟麵前丟這麼大臉。
“走吧。”風有餘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可是真正見到了李平平之後,他又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能夠再見到他一次,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其他的事情,他們師徒還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師父的威嚴等到以後再撿起就好了。
風有餘提著燈,認真的在前麵開路,已經開始暢想起來自己要如何讓李平平複生,如何讓他重活一回?至於中間會有多少困難,又或者自己要付出多少東西,那都不在風有餘的考慮範圍之內。
“咳,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沒有關係,我都會和你慢慢說的。”易餘弦見風有餘不管不顧的提著燈就在外麵走,恨不得在心裡狠狠的踹風有餘兩腳。
我去,平時打架鬥法你身先士卒,遇見遇見徒弟就慫了。
彆以為她不知道,風有餘看起來是在前麵開路,實際上豎起耳朵在聽後麵他們的對話呢。
慫,真慫!
拿出點氣勢來啊小一。
你這樣一輩子也彆想再撿起你當師父的風光了。
“小師娘和我師父發展到哪一步了,有打算給我們生一個小師弟或者小師妹麼?”李平平語出驚人,突然詢問道,“如果小師弟或者小師妹長得像現在的師父,應該會很受歡迎的。”
前麵提燈的風有餘雙腳不知道被什麼給絆了一下,差點倒地。
堂堂殺戮劍道的傳承者,一個打敗了刑天君的劍神,隻差一點點就在這條路上折戟了。
易餘弦也驚呆了。
平平啊平平,你怎麼會是這樣的平平?
上來就催生?!
大概是易餘弦的臉上寫滿了驚訝,李平平也隻好咳嗽了兩聲,“我開玩笑的。”
不,完全聽不出你剛才是在開玩笑啊。
易餘弦的視線登時朝著風有餘射了過去。
不是說李平平性格老實,是他所有徒弟當中最讓人省心的家夥麼?
為什麼現在感覺根本不是這樣啊。
風有餘假裝沒有感覺到易餘弦投過來的視線。
他承認,他可能是有一點回憶美化了。
畢竟他其他幾個徒弟都很不省心,要是李平平這個大師兄真的是個再老實不過的,又怎麼能夠鎮得住下麵那些師弟師妹們呢?
李平平能夠感覺到師父手中那盞燈的威力。
想來師父和小師娘也是因為這盞燈的緣故,才能跑到這裡來找他吧。
他之所以不想投胎,有很多原因。
隻是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成為地仙,反而先等來了師父。
“小師娘在認識師父之前,見到的就是這張臉麼?”李平平繼續詢問道。
易餘弦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小師娘喜歡的是師父如今的模樣。那真是可惜,若是放在以前,說不定小師娘就和師父沒有緣分了。”李平平綿裡藏針,用十分老實的表情說著不太老實的記話。
風有餘的後背都有些僵硬。
平平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生氣他換了個張臉還隱瞞他這一件事。
“還,還行。”易餘弦實在沒好意思昧著良心說自己不看臉,畢竟就小一這種該死的性格,要不是見色起意,她根本不會有去了解小一內在美的機會。
“小師娘和師父在一起,也被師父催著練劍麼?我看小師娘您手裡的,似乎是歸一劍,這莫非是聘禮?”李平平繼續找著話題。
“大概算是吧。”易餘弦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歸一劍到底是不是聘禮?
但如果說它不是,總感覺有些心虛。
以小一的性格,如果真的要送聘禮,估計也就是會送劍了。
沒辦法,劍修都這樣,她也想不到風有餘會給她送什麼彆的東西的可能。
“看樣子,小師娘和師父還沒有舉辦雙修大典。”李平平又看了兩人一眼,心裡差不多已經有了數。
不然小師娘應該脫口而出聘禮是什麼了。
易餘弦無奈望天。
彆問了,真的彆問了。
李平平會是一個好記者,真的,這套話水平!
“師父,我們是打算離開黃泉麼?”李平平也見好就收,不再繼續糾結彆的,也讓風有餘和易餘弦狠狠的鬆了口氣。
彆再問了,再問他們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是的。”風有餘總算有了點存在感,“你知不知道你師伯和其他幾個師弟師妹們在哪裡?我們在在燈滅之前將他們帶出去。”
“知道一點兒。”李平平點了點頭,“不過師弟師妹們也隔得很是分散,我們約定好百年才聚一次,所以他們目前在哪裡我並不清楚。”